宋璋越想越是脸沉。
心里头的那口抒不了的气便堵的他快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他送的玉镯子不比她这破衣裳来的贵重。
当真是不识好歹。
也是,她一直都是不知好歹的。
宋璋看她手上紧紧捏着他手上的东西,像是怕他拆穿她的谎话一般,嗤笑一声便要揭穿她。
沈微慈的力气哪里比得过他的。
他只手上轻轻一用力,便轻而易举的从她手上将东西拿过去,低头看着她惊慌的神色,举着手,在她震惊的目光中就要打开。
沈微慈只觉得浑身发凉,再不管其他,手指紧紧拽着宋璋的衣襟就垫着脚去伸手要拿过来,她脸色惨白的看着宋璋,眼里已压制不住泪意,水色莹光中声音颤抖沙哑:“二堂兄怎样误会我也没关系,我承认了就是。”
“我现在只求二堂兄将东西还给我。”
说着沈微慈难受的眨眨眼睛,喉咙艰涩:“往后我不出院子,我不碍二堂兄的眼,行不行。”
宋璋一怔,低头皱眉看着沈微慈的眼睛,那双眼烁烁含着泪光,红晕在她眼角泛开,鬓发微散,朱唇皓齿,楚楚艳色在她不经意间的眉眼间万般销魂。
更何况她那柔软的手指还紧捏在他衣襟上,淡淡暖香翻滚,他只觉身上发紧。
他是心软不忍戳破她那些谎话,可又气恼自己为何总是对这样一个女人念着不放。
可她在外便拈花惹草,处处为自己谋好处,偏将他隔绝在外。
叫他始终都想不过去。
他指尖动了动,那一瞬间的心软又硬起来,在她面前将那东西打开,要彻底拆穿她。
只是打开后,宋璋看着挂在手上的东西一愣,又看向已松了手,后退一步,脸色惨白的沈微慈。
他手指间正挂着一个水红色水仙花图案的肚兜。
那是女子私密的贴身之物,现在却堂而皇之的挂在一个毫无关系的男子手上。
沈微慈眼里的泪潮已忍不住,从未被人看见过的东西,这会儿被宋璋看见,这种羞辱叫她险些没有站稳,往后也没脸见人了。
宋璋看着泪涌出来脸色苍白的人,咬着唇梨花带雨却没吭一声。
他心里一紧,喉咙如被烫水滚过,生生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肚兜还晃在两人之间,他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他也是第一回拿这东西,心里发紧,面上却镇定的弯腰将东西塞到沈微慈手里,难得声音软了些:“算我误会你了,是我错了。”
“可你是不是又与章元衡说话了?”
沈微慈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人,手上紧紧捏着他塞过来的东西,后退两步,已许久没有这般委屈过,哽咽声都几乎快没忍住。
她再不看宋璋一眼,偏过头用帕子擦了泪,又几步站去了百花纹床屏后头,隔绝了宋璋的视线。
她缓着情绪,声音沙哑:“二堂兄能不能先离开。”
宋璋侧头看向那屏风后的身影,窈窕纤细,微微低着头,似是在点泪。
他头一遭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他像是真的欺负人过头了。
真的误会她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成衣铺也有这种小东西的。
他心里一紧,往后屏风内走过去。
屏风内的沈微慈似乎是感受到了宋璋的靠近,声音微微的惊慌:“你别过来。”
宋璋步子一顿,又继续利落的迈开步子。
他站在屏风前,正见着沈微慈微微侧着身坐在床沿,她低着头,黛眉下的眼睛低垂,白净指尖上那一方白帕正点在她泪眼上,似察觉出他过来,便更偏过了头去,放在膝盖上的纤细手指捏紧,仿佛是委屈的很。
当真是堪比花娇的媚色,怎么会有这般温柔又妩媚的女子。
叫宋璋再硬的心肠也软下来,本是要找她兴师问罪,本是要问她怎么又与章元衡单独说话,这会儿哪还有那心思,一颗心全系在那不停摇晃的耳坠上。
高大的人站在这一方小地方微微有些局促,自来高高在上被众多女子奉承讨好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哄人,
他躬下身来,凑过去看沈微慈偏过去的脸颊,见她眼角湿痕若隐若现,心头莫名发疼。
他低沉着缓了声音道:“这回是我冤枉你,但那个许二,是不是你主动招惹他的?”
沈微慈没想他还抓着这个不放,她当真是想不通,她招惹谁,又与他什么干系。
即便她真的招惹许二,又关他什么事情。
沈微慈不想再与他辩这个,本就是两个不相干的人,即便他信了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她如今只等着章元衡来提亲便是,等年后她嫁过去,便彻底再和他没关联了。
这个侯府里,她也当真是不想再多待一刻。
只是又想到那帕子上的朱砂被宋璋知晓,沈微慈忍受着心底的难堪,咬着牙叫自己别与宋璋闹起来。
她依旧偏着头,声音里还带着软绵绵的沙哑:“我没招惹他,他自己凑来的。”
其实宋璋也信沈微慈的话,只是不高兴她身边有其他男子凑上来,这回听她这么说,心里头那股不快好了一半,脾气也好了一半。
他本想再问她章元衡的事,可瞧人这会儿落泪,他生生忍下,手指伸到一半想为人擦泪,又觉自己这样低三下四不是失了脸面么。
他宋国公府世子,禁军统领将军,这会儿要在一个女人面前低三下四,他实做不出来。
可他又分外想亲近她靠近她,只要她能对自己主动一分,哪怕一个笑来,即便低三下四又如何呢。
可人偏偏一直侧着身子,从始至终不看他一眼,刚才他的手伸过去,她的身子便往后躲,像是生怕与他沾上什么干系似的。
他又听她沙哑的声音:“这时候已经夜深了,这里也是我闺房,二堂兄再呆下去已是不妥,还请二堂兄念着堂兄妹的关系,这会儿快回去吧。”
明晃晃的要赶他走。
丝毫没有她在章元衡面前那般主动。
宋璋不明白,为什么沈微慈身边谁都可以留,怎么自己就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