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慈看着宋璋离开,她倒希望他再别过来了也好。
屋子里全是他的人,外头定然也还有侍卫,她知道自己现在走不出去,也没想要再费神出去。
只是章元衡知道她在这儿,夜里也要过来见她,她想着里头应是有什么误会,不然他不该再来的。
侧头看向窗外,窗户被合上,窗下梅花黯然绽放,她怔了一下,又疲惫的侧身埋进被子里。
今日定然是见不了章元衡的,只能后头再想办法。
旁边的丫头看着手里还只剩了一小半碗的粥碗,又看沈微慈已侧身躺下去,小声的问:“沈三姑娘还吃粥么?”
沈微慈本就没有胃口,摇了摇头。
她这时候舌头已疼的隐隐麻木,刚才说了那么多话,伤口扯到了,这会儿再不想开口。
丫头看着沈微慈背过去的背影,也没有再劝,悄声的退了下去。
这位沈三姑娘看着像是位脾气极好的人,下午时对她们下人也都是眉眼含笑,温声细语,怎么瞧着也不向那等将军口中水性杨花善勾引的人啊。
她低头走出去,一跨出门槛就见着将军正站在廊下,见着她端着粥碗出来,脸色就一冷:“她除了这,再没吃过东西了?”
丫头就忙点头,又小声回话:“沈三姑娘说吃不下别的,只想吃粥。”
宋璋脸色又是沉了下,眉头紧皱。
鸣鹤站在宋璋的身边看着宋璋的神色小声道:“要不属下现在去打发了章元衡?”
宋璋看了他一眼,忽然淡淡冷笑了下,凉薄道:“你就说我正给她喂粥,她不想见他。”
鸣鹤一听这话,连忙反应过来:“那属下现在就去说。”
待鸣鹤一走,宋璋看了眼那丫头:“再去给她端些糕点去。”
说罢又去了书房。
这头章元衡还站在门口等着人回来回话,门口亮堂的灯笼下,两边齐刷刷站了七八个侍卫,章元衡微微觉得有些不自在。
这些天他上建安侯府去都被沈大人拦住,每回便说沈微慈养病不方便见人,问起张廷义的事,又说是空穴来风,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总不能去质问沈大人是什么意思。
再有家里这些日子也逼着他与宋国公府的亲事,章元衡同样心里一团乱麻,送的信也没回音,他唯有见着她,听见她一句安心的话,自己也能安心了。
她那送回东西,他每看一眼都觉得是在剜心,他到底没守住承诺。
她怪他也应该。
今日听见她又呕了血,便知道她是被逼迫的了,或许归还东西也是被逼迫的。
建安侯府的拖着他瞒着他,让他见不到人,也送不了信进去。
现在他只疯了似的想见她,想与她解释清楚,只要他还肯信自己,哪怕官职不要,也要跪在圣上面前将张廷义迫使沈微慈嫁他的事情说出来。
面前的朱红大门重新被打开,鸣鹤从里头走了出来,一眼便见着章元衡急切的朝着他问:“沈三姑娘可愿见我?”
鸣鹤淡淡笑了笑,走至章元衡面前,低声叹息道:“沈三姑娘正缠着我家将军给她喂粥呢,我进去说的时候,沈三姑娘说不愿见你,还说叫你往后都别找她了。”
章元衡听罢心头一震,有些颓败的晃了晃身子,失神的看向鸣鹤:“她真是这么说的。”
鸣鹤抱着手,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温润如玉的章元衡,淡笑:“现在沈三姑娘只依赖我家将军,张廷义的事也只有我家将军能解决,你又能帮她什么呢?”
“章公子,既然沈三姑娘都说了让你别再找她,往后你就别去侯府找她了吧。”
章元衡愣了愣,不应该的。
沈三姑娘不会这么无情的对他的。
可他又想到沈微慈那天送回来的东西,是不是表示她已经心冷了。
因为他的失约,所以她被逼迫要嫁给张廷义。
章元衡这一刻心如刀绞,忽然不明白这些日子他与家里人反抗到现在,是为了什么。
或许就是为了沈微慈那句想早点与他去春山看雪的话。
再有不久就会下雪了,他本以为他能名正言顺的带着她去的,为什么现在竟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章元衡摇摇头,眼眶红了下,看向祁鸣鹤:“祈大人能不能再进去传一下话,便说我只见她这一回了,只要她亲口说再不愿见我,往后我定然再不打搅她。”
鸣鹤叹息:“章大人怎么一根筋呢?我听说宋国公府二老爷,愿意和毅勇伯爵府的结为亲家,你还不抓住?干嘛一棵树上吊死。”
“沈三姑娘都不愿见你了,你还缠着不放做什么?”
章元衡心里难受的厉害,他现在只记得那日梅花树旁,安静的水榭上,沈微慈说她心里不安,做了噩梦,她想要与他去看雪,想要他快些来提亲。
可他却失约了。
他的手指微微颤了下,又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出来递到鸣鹤的手上:“她不愿见我,我明白不是她的错,只请你将这封信递与她。”
说着章元衡双手作揖,对着祁鸣鹤深深一鞠。
鸣鹤一愣,看着面前章元衡手上的信,又瞧人深鞠在自己面前,再拒绝的话,连他都觉得面前的章元衡实在可怜了。
他拿了章元衡手上的信,道:“我替你送信就是,现在夜了,你也赶快回去吧。”
章元衡看着祁鸣鹤手上的信,郑重的叮嘱:“还请祈大人一定要交到她的手上。”
祁鸣鹤都不敢对上章元衡的眼睛,只笑:“你放心,回吧。”
说罢他一转身就让人将大门合上,又低头看着手上已经皱巴巴的信,看样子是写了许久,一直带在身上的。
想起刚才章元衡受伤的眼神,他叹息一声,拿着信回去了。
被关在门外的章元衡看着那合上的大门,冷风吹了过来,他站了良久,才失魂落魄的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