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快巳时的时候,二院就来婆子来传话,让沈微慈去前院正堂去。
沈微慈一听这话,就明白父亲已经选好了。
也是,比起得罪毅勇伯爵府的,他可能更不想得罪张府。
沈微慈看了那婆子一眼,低声道:“嬷嬷先去,我稍收拾下在过去。”
那婆子却拢着手站在沈微慈的面前,微微有些倨傲的扬着头:“二夫人说了,要老奴在这儿等着三姑娘一起去。”
沈微慈正靠在椅上,手指搭在扶手上,听了这话看了眼那婆子,脸上淡淡。
她站起来,也未收拾,路过那婆子身边就走了出去。
月灯也一脸的冷色,看了那婆子一眼,跟在沈微慈的身后。
一路上沈微慈的脸色都很平静,叫人看不清什么其他情绪来。
等到了正厅,沈微慈跨进去,才一进去,就察觉到一双黏腻的眼睛往她身上看来。
正厅里上首坐着老太太,一边坐着文氏和沈荣生,另一边则坐着张廷义。
沈微慈低垂眉目,不理会看来的眼神,一如从前一样端着手给堂上的人问安。
沈老太太坐在上首,看着沈微慈慈爱笑道:“微慈,也给张大人问安。”
沈微慈强忍着听到老太太那话里的恶心,应了一声过去站在张廷义面前问安。
张廷义看着面前盈盈过来的美人,眼珠子几乎看直了,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样颜色的。
况且那身姿容貌妩媚清澈,云鬓朱唇,月淡修眉,又金莲步稳,束素腰轻,比那些空有美色的女子不知多了多少韵味,仅仅就是看一眼,就觉得被勾了魂去。
他激动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睛紧紧看在沈微慈身上,身体恨不得能贴上去:“不敢当姑娘问候。”
说着更还勾着身往沈微慈身上瞧。
上头的沈老太太见着张廷义这被勾了魂的样子十分满意,这收容来的好歹也是有些用处。
文氏在旁陪着也一脸笑意,看着将沈微慈这个眼中钉推去火坑里还对家族有用,不由就是一阵畅快。
她眼神移向身边坐着的沈荣生,见他依旧一脸无奈,偏过头似不忍看的样子就一阵气恼。
他越上心这个女儿,就代表他心里越是还记着哪个贱人。
手指一伸,掐在沈荣生手臂上,让他别在张廷义面前失礼。
沈微慈抬眼对上那一双微微松垮的痴迷眼睛,她落下眉目,又默然后退了一步,去找了位置坐下。
上头老太太朝着张廷义笑道:“张大人来求娶微慈是她的福气,我们自然也是答应的……”
张廷义眼神这才从沈微慈的身上移开,朝着沈老太太笑道:“老太太客气,我这年纪能娶到侯府这么漂亮的姑娘,也是我的福气。”
“聘礼自然不会少,明日我就叫人先抬来一百二十担的嫁礼来。”
“再有今日正好得空,要不就今日将亲事定下,如何?”
说着张廷义看向沈荣生,笑了笑:“沈大人,你说呢。”
沈荣生忙站起来:“张大人客气,既然如此,就……”
只是沈荣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沈微慈忽然咳了起来,那白帕子紧紧捂着唇,不一会儿帕子就被染了红。
简直触目惊心。
紧接着月灯尖叫一声:“姑娘,姑娘!”
“您别吓奴婢!”
沈微慈靠在月灯怀里,惨白着脸,手指颤抖的捂着唇,接着又是呕出了一口血。
沈荣生见状脸色大变,一下子站起来看向月灯:“这是怎么回事?!”
月灯便紧紧抱着沈微慈哭道:“我家姑娘一直都有呕血之症,但凡心绪波动便会抑制不住的咳血。”
“今儿姑娘从二院回去后就一直郁郁寡欢,章公子来了信问姑娘为何今日不能来提亲,还说二老爷也答应了这门亲,什么都备好了,怎么今日不能来?”
“我家姑娘当时看了那封信就呕了血,却让我瞒着别说出去,让二老爷担心。”
“后头婆子来喊,姑娘撑着力气过来,也不知为何刚才又呕出血来了。”
说着月灯朝着沈荣生哭道:“奴婢求二老爷给姑娘找大夫来看看吧。”
“不然姑娘真要出事了。”
沈荣生脸色几经变换,也知道沈微慈心绪波动是因为什么。
他连忙沉声吩咐自己身边的随从去请京师最好的大夫过来,又接着吩咐几个婆子扶着沈微慈回去。
这一场突变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包括沈老太太。
可是事情为何会成了这局面,沈荣生再清楚不过。
文氏冷冷看着被扶出去的沈微慈一眼,这也太巧了些,要说心绪波动,怎么也没见今早儿刚听说这事呕血了,竟跑来这儿呕了,实是晦气。
对面的张廷义也万没想到出了这事,他又听刚才那丫头那番话,冷酷不悦的眼神扫了一眼文氏,又看向沈荣生:“沈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那丫头口中的章公子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之前还应了什么亲事?既如此上回沈二夫人来张府对我说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
“你们竟如此戏耍我,且等着瞧!”
说着张廷义一甩袖子就要愤然离开。
沈荣生见状连忙过去张廷义面前拦住赔罪,弓着腰:“还请张大人留步,全都是一场误会的。”
“我哪里答应了什么亲事,不过是那丫头胡言乱语,当不得真。”
“张大人也勿当真。”
张廷义冷冷看着沈荣生冷笑:”当不得真?”
“那她平白无故呕血又是怎么回事?”
“那丫头敢在这个场合胡言乱语?”
“你们是当我好糊弄的不成?!”
沈荣生额头滴汗,连忙解释道:“微慈从前从来没有呕血之症,许是风寒了才如此,我们也是刚才才知道的。”
张廷义冷笑:“她是你女儿,你才知道?”
“沈荣生,今日你戏弄于我,这事便没完!”
说着张廷义又一甩袖,冷着脸就往外头走。
沈荣生被张廷义这话吓住了,连忙什么仪态也顾不上上,跟着追出去,一路赔罪。
站在厅内的文氏看着这一幕脸色也难看起来,她也没想到怎么这事是这么收场的。
张廷义愤怒离去,沈荣生追着人出去,沈老太太这时严酷的目光才看向文氏,气的一口气没喘上来,厉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章家的亲事又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哪个章家?”
文氏听到老太太严厉的声音,连忙过去老太太身边如实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讲了一遍,半分隐瞒也不敢有,就怕沈老太太最后将错处全怪在了她的头上。
说完后她又暗暗后悔,早知道就不该叫沈微慈过来,明知道她不愿,过来说不定会出事,到底也是自己小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