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若暂且不想选秀,就说父皇刚崩不久,你要为父皇守孝三年。”沈嵘温声道。
乾国向来重视孝道。
他若以此为由,保准那些催得正厉害的大臣们会偃旗息鼓。
顾宸眼睛一亮,极为欢喜地赞道:“这倒是个好法子!”
说完,他又垂着头,颇为懊恼道:“他们实在是烦得人头疼。”
从他将叛军剿灭后,那些个大臣就跟苍蝇似的围在他身边,一股脑地禀了许多事。
他尚未将上一件事彻底解决,下一个大臣便又开始禀报。
他不眠不休地将前些时日堆积的政务全部处理完,又将大部分叛军将领给处置了,才空出手来举办登基大典。
登基大典刚结束,他本以为耳边终于能清净几日。
结果那些大臣们便迫不及待地上书让他选秀。
哦,他们还在催促他早些将顾骞和顾宜给处置了。
工部和兵部上折子要钱,户部却说国库空虚……
反正这两日,那些大臣们在朝堂之上吵得厉害。
他父皇的确给他留了不少烂摊子。
想着,顾宸便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沈嵘垂眸,并未答言。
见她不语,顾宸便又握着她的手说:“还好有你来安顿父皇留下的一众妃嫔,不然,我还得分神来管她们。”
沈嵘浅笑,“后宫内的事都是我的分内事。”
她既接了皇后玺印,就该肩负起六宫之主的责任,将后宫的事给打理好。
“御史台那群御史整日里就是吃饱了撑的!”顾宸拧眉,极为不悦道:“他们竟然上书让我将给你的凤仪卫和几个凤仪宫的属臣给撤了。”
沈嵘的眸光微波,淡声道:“那群腐儒最瞧不得女子掌权,父皇好不容易才将后权给削了,结果你又将后权给恢复了,他们自然会不满。”
前世也是如此。
她才得了皇后玺印没几日,御史台那群老东西就吼着“牝鸡司晨”。“先皇说后宫不得干政”的旗号来要求顾宸削了她的凤仪卫。
奈何顾宸在这件事上倒是异常坚持,以雷霆手段将御史台的大臣们贬的贬、罚得罚,没出三个月,就没人再提要削减后权了。
“是呀,他们瞧不得女子手上沾染权利,也不愿我大乾出现巾帼英雄。岁宁皇姑当年随安国公一同出征,他们便闹着要撞死在金龙殿里,逼得父皇将刚打了胜仗的皇姑又宣了回来。”顾宸满脸鄙夷道。
他是真的厌恶御史台那群老东西。
所谓的“牝鸡司晨”不过是他们瞧不得原本被困于宫闱深宅的女子们同男人一样建功立业。
沈嵘无奈道:“是呀,父皇和父亲能接受母亲上战场,可那些从不曾去过边疆,打过一日仗的言官们却接受不了。”
若非她母亲的高贵出身,只怕那群老东西会不依不饶地让庆帝要了她母亲的命。
他们可瞧不得女子沾染一点儿权利。
明明乾国一直以来都是帝后同尊,可当有几位皇帝大肆削减皇后的权利后,那些大臣们就再也接受不了皇后拥有实权了。
“罢了,不说他们了,无端地惹人心烦。”顾宸皱眉道。
“嗯。”沈嵘颔首。
“我想问你为何要下旨给她们赐下名分?我不是说等过上一段时日将她们送往行宫吗?”顾宸不满地问。
沈嵘的面色也冷了下来。
“我也说了,不能那样对她们。”
顾宸挑眉,微垂的瑞凤眸中满是不悦。
“阿嵘,她们若是不去行宫,咱们之间便一直隔着她们。”
“你便是下令将她们全部赐死,咱们之间也再也回不到从前。”沈嵘垂眸,声音极冷道。
顾宸的瞳孔猛地一缩,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你……你明知道我不想让她们入东宫的!”
“嗯,我知道。”沈嵘抬眸,面色平静地回望着顾宸。
“父皇默许吉亲王他们逼迫你纳妃妾,还冷眼瞧着有关于我专宠善妒的流言满天飞。
而你又必须要守住储君之位,所以,你和我都得接受孙馥她们进入东宫。”
顾宸越发委屈,“你什么都知道,你又为何要因为她们便同我生分?”
沈嵘垂首避开他的目光,轻叹一声道:“我相信你对我是真心的,但你同样也无法放下权势。”
前世,她忍着满心的酸涩,替他打理着一切,不曾因为旁的女人出现就同他生分。
待他登基后,他们之间还是逐渐因为各自的立场不同而生分了。
顾宸有些恼怒,抓狂道:“我之前说过,我不要太子之位了,随你一道去北疆,是你说我们不争就会死。”
当他得知他母后参与了谋反之后,他心中对她和姜家人的愧疚就消散了,他也不再对储君之位有执念。
可是她却说他不能放弃储君之位。
放不下权势的到底是她还是他?
沈嵘蹙眉,长睫遮掩下的眸中浮着几分不耐烦。
她不愿再同他做这些无意义的争吵。
“陛下,您若是非要将没有任何过错的孙馥她们送往行宫,便将臣妾一并送去吧!”
语罢,她就直接转身往外走。
见状,顾宸便恼得将御案上的奏折全部扫落在地。
站在一旁的孙公公被吓得手足无措。
待顾宸的面色恢复如常,他才小心翼翼道:“陛下,皇后娘娘应是怕您将淑……”
顾宸狠狠地剜了孙公公一眼,后者赶忙改口:“将孙娘娘她们送到行宫去,会落得一个负心薄情之名,这才会立劝您将她们留在宫中。”
顾宸垂眸,许久才蹙着眉头道:“你确定她是为了朕的名声考虑?”
孙公公赶忙道:“正是呢!”
“她……她就是将这名声看得太重。”
话是这么说,他眉眼间的怒意却尽数散去。
“罢了,她要将人留在宫中就留吧。”
天长日久,她总能看清楚他的真心,同他重归于好。
沈嵘满身怒气地出了御书房,就朝着关押万氏的冷宫走。
被关押了数日的万氏一瞧见她便奔过来找拽了她的衣袖,急声追问:“阿宜呢?你们将阿宜怎么了?”
“你说呢?”沈嵘似笑非笑地望着万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