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悦本来就因为自己没怀上而郁闷气恼，再一听赵蕊这明着夸孙馥她们实则阴阳大家都不怎么得太子殿下的宠爱的话，就更气了。
    她眉眼低垂，冷笑一声道：“可惜，同样得了太子殿下两次宠爱的你并没有这样的福气。”
    “你！”赵蕊瞬间变了脸色。
    李悦本就不是好性子的人，以往还顾忌着沈嵘，不太敢同人争执。
    眼下见沈嵘也恼了赵蕊，她便彻底放开了。
    “我瞧着你分明就是妒忌孙良娣她们好运！”
    顿了顿，她才又扯唇笑道：“也是，你这样小心眼的虚伪女人又怎么会被上天所眷顾？”
    赵蕊哪里想过有人会将话说得如此直白且刻薄。
    她瞬间被气红了脸，美眸中也泛起了泪意。
    她先是下意识地望向了从前同她交好的孙馥。
    见对方并不准备搭理她，便又将目光投注到了主位上的沈嵘身上。
    “太子妃，李姐姐的话说得实在是……”她怯怯地瞄了眼神嵘尚且平静的脸，才继续：“实在是难听了些。”
    语罢，她明媚的俏脸上便浮现了几分委屈。
    沈嵘轻咳一声，才缓缓道：“你方才的话也够难听。”
    “啊？”赵蕊一怔，随即便白了脸。
    她说孙馥她们只得了两次宠便怀了身孕的话似乎是将太子妃也给得罪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再也没了同李悦争吵的心。
    她急忙认错：“妾身……妾身一时激动说错了话，还请太子妃姐姐不要同妾身计较。”
    沈嵘十分优雅地呷了口茶，并未搭理赵蕊。
    她对着没有怀上的李悦、宋雪岚温声道：“孩子这事也讲究个缘分，现在时日也还短，你们也不必急。”
    如赵蕊所言，顾宸其实对她们也确实不够热衷。
    只每个月像点卯一样每人屋里去上一次。
    孙馥她们几个这么快就怀上就已经让她很惊喜了。
    别的不说，顾宸的身体倒是真不错。
    “嗯。”李悦她们连连点头。
    “好了，都回去歇着吧。”沈嵘温声道。
    “是！”众人很是恭敬地齐声应下。
    “粉黛，你让各院的人将她们的主子看得紧一些，万不可伤及孩子。”沈嵘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吩咐了一句。
    六皇子府传来好消息后，才收敛了没多少时日的六皇子党便又嚣张了起来。
    刚刚透了口气的顾宸又再次身陷囹圄。
    而孙馥她们的娘家也确如她皇祖母在世时说的那样，摇摆不定。
    他们虽不曾帮着六皇子党，却也不曾对顾宸伸出援手。
    他们就那么冷眼看着顾宸和坚定的太子党被打压。
    眼下孙馥她们都怀上了身孕，他们怕是才会仔细考量要不要现在就跟顾宸绑在一条船上。
    所以，孙馥她们腹中的孩子就显得格外重要。
    她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来帮她们护好孩子。
    “是，奴婢马上就去寻她们。”粉黛深知事情的严重性，沈嵘说完她就快步往外走。
    沈嵘眯着眸子仔细思索了一番，这才吩咐桃染给她拿纸笔。
    “桃染，你亲自跑一趟，务必要将此信亲手交给兄长。”她神色凝重道。
    前世，东宫内并非没有内斗。
    哪怕她再三敲打众人要安分些，性子娇软的陈韵还是被害的小产。
    孙馥和白怡一向聪慧灵敏，所以她们两个不仅生下了孩子还顺利将其抚养长大。
    至于李悦和柳曦她们却都曾没过孩子。
    前世深爱顾宸的她在面对这些女人时，实在是心情复杂。
    她虽不曾主动害过她们，却也不愿意过多的保护她们。
    这一世，她对顾宸没了爱，反倒是想多花费些心力帮她们保住孩子。
    她出身将门，家中有一些会拳脚功夫的武婢。
    她想让她兄长设法往东宫送上七八个武婢，再将她们安插在容易出岔子的地方，替她好好地盯着这东宫内心思浮躁的阴毒小人。
    “嗯！”桃染重重点头。
    顾宸刚回东宫，已经许多时日不曾主动出现在他眼前的沈嵘便找了他。
    “恭喜殿下。”她笑盈盈道。
    顾宸微微挑眉，他何喜之有？
    沈嵘倒也没瞧他，她自顾自道：“两位良娣、陈良媛、柳承徽她们都有了身孕。咱们东宫要添丁了！”
    顾宸先是一怔，旋即便死死地盯着笑靥如花的她。
    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骨节处隐隐泛白。
    “你很高兴？”
    怎么？旁的女人怀上他的孩子，她就没有一丝不快吗？
    “嗯，妾身很欢喜。”沈嵘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
    顾宸的眸中立刻窜上一簇明亮的火焰，但他到底没有发作出来。
    他扯了扯唇，很是牵强地笑了笑。
    “嗯，你欢喜就好。”
    语罢，他便朝着书房走去。
    见状，沈嵘才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
    她只稍稍犹豫了一瞬，便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察觉。
    “殿下忙完公务记得去瞧瞧她们。”她到底还是不放心地嘱托了一句。
    顾宸的脚步一顿，随后便加快了脚步。
    沈嵘还想再劝两句，就见顾宸一脚踹开了书房门。
    她顿时止住话头，朝着鸣凤阁走去。
    待回了鸣凤阁后，憋着火的她才冷笑道：“孩子都有了，他还搁这给我甩什么脸子？怎么？那些孩子是我弄出来的？”
    桃染和粉黛对视一眼，随后便默契地退了出去。
    沈嵘连着灌了好几杯温茶，这才将心头的怒火给压下。
    “罢了，本宫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了。”
    现在的顾宸还没彻底褪去天真，偶尔意气用事一些也算是正常。
    她明日以他的名义给孙馥她们送些东西便是。
    想着，沈嵘便唤人添了热水沐浴。
    随着她睡下，鸣凤阁的灯也熄灭了。
    站在书房窗户旁一直盯着鸣凤阁的顾宸气得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挥到了地上。
    “她倒是睡得香！”
    墨枫抬眸瞧了眼顾宸阴沉的脸，低声道：“殿下，太子妃她……她也有苦衷。”
    “苦衷？她能有什么苦衷？她现在就是完全不……”爱我了。
    顾宸的自尊没让他将这话说完。
    “孤看她现在简直贤惠得可怕！”
    墨枫又将头垂低了几分。
    “殿下，太子妃殿下这样做也是为了您好。”
    顾宸眸中的怒意稍稍凝滞，随后便长长地叹了口气。
    “孤知道她是为了孤好，可……可孤宁愿她不懂事，不识大体。”
    他何尝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他？
    可他就是她像从前那样一心一意地爱着他。
    “殿下，孙良娣她们在此时有孕于您而言是好事！
    您不必再担心孙太师他们背地里勾结六皇子了。”墨枫的声音很凉，凉到不带一丝感情。
    顾宸微微拧眉，长睫遮掩下的凤眸中浮上了几分压抑和讥讽。
    “孤还没落魄到要靠女人孩子才能立足的地步。”
    墨枫默然。
    “墙头草就是墙头草，哪怕他们送到东宫的女人生了儿子，一旦孤真的失势，他们还是会毫不犹豫地与孤割席。”
    顾宸对那些摇摆不定的大世家向来没有好感。
    “除了阿嵘和安国公府是真的同孤同心同德，其他人同孤都只是互相利用。”
    他向来分得清真心和假意。
    墨枫越发沉默。
    直至子时的更声响起，站在墙角同阴阳几乎融为一体的他才恭敬提醒：“殿下，该歇着了。”
    顾宸微微颔首，墨枫便抬手灭了屋内的火烛。
    翌日，顾宸前脚离开东宫，沈嵘后脚便以他的名义给孙馥她们赐了些补药和首饰。
    孙馥等人自是千恩万谢。
    待送赏赐的宫人一走，站在孙馥身旁的赵蕊就冷笑道：“我瞧着，这些东西不像是太子殿下所送。”
    孙馥抬眸，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赵承徽慎言。”
    “太子殿下若真是关心你们，昨夜便会来瞧你们。”赵蕊似是没有瞧见孙馥眸中的警告一般，自顾自地说道。
    这些赏赐，怕不是太子妃为了大家面子上好看才送来的。
    小心搀扶着孙馥的巧云蹙眉。
    “赵承徽莫不是在指责太子殿下？”
    赵蕊一僵。
    她只顾着刺激孙馥，倒是忘了不该背后非议太子了。
    “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哪能像你这么闲？”孙馥直接白了赵蕊一眼。
    “你！”赵蕊气得后槽牙磨了又磨。
    孙馥继续不咸不淡道：“太子妃姐姐温和贤惠不假，可她也容不得人在东宫上蹿下跳，我劝你最好安分些。”
    语罢，她便直接朝着正房走去。
    同明月阁剑拔弩张的氛围不一样，白怡、陈韵、柳曦所在的清月阁则是一派祥和。
    白怡三人很是欢喜地收下了赏赐。
    “太子妃姐姐果然好。”陈韵温声道。
    她们都知道手上的赏赐出自谁手。
    白怡也笑着附和：“是呀，她怕咱们面上过不去。”
    “咱们可得好好养着，绝对不能辜负了太子妃姐姐的一片心。”柳曦抚着依旧平坦的小腹，恬静的小脸上满是慈爱。
    追月楼里，听到其他两院动静的李悦不禁面色一黯。
    她到底是没孙馥她们有福气。
    王紫桐沉默地站在李悦身旁。
    宋雪岚轻叹了口气，这才又挤出一抹笑：“无妨，她们都有了身子，殿下许是会多来咱们这里几次。”
    太子似乎还在和太子妃赌气，暂时不会去鸣凤阁。
    他也不能一直睡在书房。
    李悦点了点头，王紫桐依旧毫无反应。
    “我明日再让太子妃姐姐给咱们请太医开些调养身子的药吧。”沉默许久后，李悦才又说道。
    宋雪岚连连颔首。
    三日后的傍晚，桃染给沈嵘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
    “太子妃，世子已经将您要的八个婢子送入了宫！”
    “嗯。”沈嵘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她兄长办事向来是又快又稳。
    “你待会儿去找崔尚宫将兄长送进来的人带回东宫。”
    “好。”桃染笑着应下。
    沈嵘刚将桃染领回来的八个宫女安排好，顾宸便带着顾玠走了进来。
    似是看懂了她眸中的诧异，顾宸冷声道：“阿玠吵着要来找你。”
    从沈嵘安排他跟白怡她们圆房后，顾宸就不再同她一道用晚膳。
    连带着，跟他一道回东宫的顾玠也许久没有跟沈嵘一起吃过晚膳。
    顾玠的眉头微皱，抬眸望着身边的顾宸。
    “父王，我何曾闹过你？”
    分明是他父王自己想来找他母妃才拿他当借口。
    顾宸眸光微动，俯身道：“你小子怎么不认账了？你不是刚出崇文馆便同我说你想你母妃了？”
    语罢，他便用只有他们父子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乖一些，不然我就将你不好好完成课业，害得伴读挨揍的事告诉你母妃。”
    顾玠面色微变，随后便点了点头。
    见他听话，顾宸这才站直了身子。
    沈嵘将他们父子两人的眉眼官司收在眼底，却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嗯，阿玠，过来。”她笑着朝顾玠招了招手。
    顾玠立即开开心心地朝着她奔去。
    “桃染，去小厨房传膳。”沈嵘吩咐。
    顾宸既然能以阿玠当借口来此，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在鸣凤阁用饭。
    她干脆成全他。
    桃染笑着点头。
    用过晚膳，顾宸却依旧不肯离去。
    沈嵘沉眉，到底还是忍着没在孩子面前同他争吵。
    等犯困的顾玠被奶嬷嬷带走后，她这才冷着脸赶人。
    “殿下，妾身要歇息了，您早些离去吧。”
    顾宸面色微变，随后便将屋内的宫人全部挥退。
    “你又赶我？”他挑眉，微眯的凤眸中满是委屈和不忿。
    他不是已经按照她的意思，宠幸了那些女人吗？
    沈嵘暗自翻了个白眼，黛眉微蹙，略沉了沉脸道：“您该去看看孙良娣她们。”
    “她们不是有宫人和太医们伺候吗？”顾宸不解。
    他又不是太医，他去看她们做什么？
    沈嵘扶额。
    “你是她们的夫君，她们现在怀着你的孩子。”
    “我又不会安胎，我不去。”
    顾宸的话将沈嵘噎得半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他就继续说：“再说了，你不是已经以孤的名义给她们送了赏赐？”
    沈嵘愕然。
    他不是一向不怎么关注东宫内的事吗？
    “所有关于你的事，我一向上心。”顾宸温声道。
    他对其他人的动向并无兴趣，但他却无法不去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别赶我走，好不好？”他软了声音，低声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