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到现在已经过了差不多整整一个多星期了,铭天和胡盼儿二人之间也没有再说什么话。
不过,她断断续续地有说过她被父亲卖了,学校里天天有人打他。
再加上又看着她脸上,手上都是伤的样子,铭天便没有把她赶走。
他拿出自己的药递给女孩后就转身面对墙睡觉了。
他坚持学习,然后就想办法尝试工作,或者是接着捡废品,总之努力的活下去。
而胡盼儿却一直不出门,铭天给她吃的她就吃,二人缩在小小的阁楼里,一人一边就在地上纸箱上睡觉。
晚上。
阴暗的小巷子里。
“呸!装什么啊!md!直接脱!”项龙用力地把小小的女孩按在墙上,指使着他的两个小弟动手。
这女人被卖给他爸了。
他总得先替他父亲常常吧。
反正有些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他们肮脏的手朝女孩伸去。
“啊啊啊!滚开!滚开!恶心啊啊啊啊!”
“呵!没事,以后你就喜欢了。”
“!!!”
“啊!谁打老……”他话没说完,就又被铭天给了一闷棍。
少年苍白的面容在黑暗闭塞的小巷子里显得有些恐怖。
他提着棍子的手仍旧微微的颤抖,可他仍旧毫不犹豫的又朝躺在地上的几人狠狠的砸了下去。
他看着晕倒了的几人,这么阴暗的小巷子,这几个人都没注意到他。
看,学习不是很有用吗?至少他学的穴位就用得很好。
“啊啊啊啊啊滚开!滚啊!!!”女孩跌坐在地上不断挥手,声音又惊恐又绝望。
铭天上去使劲地抓住她的肩膀,“没事了!”
“……”
“……”
女孩从他的手里夺过那个棍子,她弱小的双手紧紧握住巨大的棍子,目光带着恨意地看着地上的三个人,连带着看着眼前的男孩时眼里都是恨意。
她缓缓抬起棍子,就想对着项龙的头狠狠地砸了下去。
“砸下去你就没有以后了。”男孩语气平静道。
“……”
她瞪着铭天不说话。
还能有以后吗?
她早就没有以后了!
铭天抬手接过棍子扔开,垂眸看着她道:“明天你走吧!去我以前的家,我和叔叔联系好了,他是开福利院的,里面很多小朋友,你可以在福利院帮忙照顾小朋友,那里没有人会欺负你。”
前天听到在办公室的那一番话,他便找了之前的院长。
“什,什么?”这个人也要卖了她吗?
“去孤儿院,里面都是小孩子。”铭天压着喉咙里的腥甜,轻声说道。
他和院长说,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他把对方的情况告诉了院长,并保证她不会给他添乱的。
院长总捡小孩子回来,甚至连小猫小狗他都捡回来,可是他又没有钱,请不起人帮忙。
原本孤儿院还有铭天帮他,可是他又害怕铭天会死在孤儿院,影响别的小朋友,所以才赶他走的。
“……孤儿院?”
“对!里面有很多小朋友,他们都很乖,你可以去和他们在一起。”
“我……”
“去吧,比你死在这里好。”
“我会连累别人……”
“不会,那里离这里很远,也很偏僻,只要你不出来就好,你去吧!”
“哦。”女孩低着头回应道。
没事,反正她死都没事,如果这个人可以卖了她换些钱,也算是报答他这么多天帮她了。
至少这么多天她没有在挨打了。
“你为什么自己不去?”这个人明明自己也经常弄得一身伤回来。
“我长大了,不喜欢回家。”
铭天在前面走,女孩在后面跟着。
“你叫什么名字?”
“不用记得我的名字,你……以后也换个名字吧,胡盼儿真的很难听。”
闻言女孩看着那个一瘸一拐的背影,眼泪模糊了视线。
她哽咽道:“那我叫什么?”
“乐安吧。平安快乐便好。”
“……”
铭天摸黑带着她连夜到了镇上,担心那个男人发现他们,所以他还买了第一班车的车票。
临走时,少年把一直带着的布包塞到她手里,他道:“别打开,这是给我弟弟妹妹的礼物。”
“哦。”
“记住路了吗?”
“嗯。”
“对不起,我不该出来……”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少年的腿根本不会这么严重。
“你出门是你的自由,他们做了坏事,是他们的错,你可以恨他们,但是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你是受害者知道吗?只是……以后还是保护好自己吧!”他难得说那么多话,但是却句句都是开解她。
“嗯。”
“去到那里,记得听叔叔的话好好学习,认真帮忙知道吗?”
“嗯。”
“路上别信任何人,以后,以后也别像现在一样信任别人。”
“嗯。”不是信任,是她觉得反正死都不怕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了吧。
所以她不在乎。
“好好生活吧。”
“嗯。”
……
“哥哥!”女孩从车上探出头喊道。“你叫什么!”
她想,不论是不是被卖,她都想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会不打她,还给她饭吃。
现在好像还让她活下去。
可铭天却只是注视着那渐渐远去的车,轻轻的说道:“再见。”
——
“小天啊!老师觉得你的天赋不错,今天下午来老师家里,老师给你单独补习哦。”办公室里,女人笑眯眯地伸手想摸少年白皙的脸庞。
刚好,她老公好像喜欢这样的,等她玩儿够了,就送给他也玩玩。
要不然他们夫妻一起也可以。
铭天皱着眉,忍着恶心避开她肥胖油腻的手,“老师,您是老师……”
“那是自然,没事,老师给你时间好好想想,不要害怕。你看,你们班长多乖啊!你也听话,我让你们班主任让你当副班长怎么样?”女人看着少年苍白修长的指尖舔了舔唇,若有所指地笑道。
铭天听着这些话感觉胃中一阵翻涌,什么话也不说便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呵呵,明天不是还得来上学吗?现在害羞有什么用呢。”女人看着少年一瘸一拐的身影不怀好意笑道。
都高二了,他们这小县城就没有比这孩子还要努力学习的人,他每天不要命的学习。
即便是这里的老师都一般,但是他仍旧非常的努力。
她知道他想努力考上大学,她甚至还观察到对方在查询政法大学和国防大学的分数,她还知道对方在想方设法地想赚钱。
可是他们这里这么好,怎么可能让别人出去呢。
还政法大学。
这个小瘸子,他在做梦。
——
第二天。
铭天在收拾着他的东西。
不过他其实没有什么东西了。
醉醺醺的男人冲进阁楼,按住身体瘦弱的男孩,满口黄牙的嘴便朝着少年而去,一边压一边猥琐道:“长这么成这样住在我家,不就是来勾引我吗?我满足你……呵呵呵呵……”
他表情猥琐又恶心,一边动手一边说道:“跟了我,就一直允许你住在这里。”
铭天不明白为什么这里的人都这样,都这么恶心!
他甚至觉得开口拒绝都恶心无比。
他面色苍白地奋力地推开男人,男人可能是因为醉得太严重,所以便真的被他推倒了。
然后看着躺在地上的那一坨肉,他从旁边拿起他捡来的唯一一个小马扎,对着男人便狠狠地砸了下去。
看着他整个人都瘫成一团,恶心的感觉再也止不住,捂着嘴踉踉跄跄地努力地走了出去。
——
“您好,我叫乐安,说哥哥让我过来的。”乐安找到了少年所说的地址,背着少年给他准备的包裹,站在小小的门口前,忐忑的敲着门。
她蹲在墙角偷偷地观察一天了,里面真的只有小孩子的哭声和玩闹声,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应该不是把她卖到什么可怕的地方。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一条缝,一个小小的女孩儿用眼睛偷偷瞄着外面。
“你是铭天哥哥说的那个姐姐?!”她喊朝里边喊道:“叔叔!姐姐来了!”
院长走了出来,看到女孩儿的瞬间心底涌起一阵怜悯,可他又忍不住看了看旁边,发现除了她以外什么人都没有,表情有些失落,但是还是道:“进来吧,你叫什么乐安对吗?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铭天和他说了,父亲和爷爷强奸,被卖,又被欺辱,被家暴,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多不公平的事。
女孩儿在后面跟着他,仔细观察他,这是一个身材消瘦,皮肤黑黑的男人,应该是做苦力活才这么黑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小的小孩儿。
她好奇地看着那个小孩儿。
“你抱过宝宝吗?你要不要抱抱?”男人看着她忐忑又好奇的神色,试探道。
“可以吗?”
“试试吧,她们都很乖的。”他领着女孩走到了一个大一点儿的房间,房间里是一个超级大的床,上面躺着六七个女孩儿,但是她们的很小。
大一点的看着也才五六岁。
男人一边小心翼翼地把宝宝给她抱一边解释道:“隔壁小一点的房间是小男生住的,那边也有三个小男子汉,大的已经四岁了,他们都很乖,也不会捣乱的……你就在这里住可以吗?和女孩儿子们一起住。”
“好,可以。”她抱着软乎乎的宝宝,看着虽然破旧却有些温馨的房间有些开心。
她不用住牛棚猪圈旁边了。
她有床了。
她才想起来什么,忙道:“哥哥……明天哥哥说给弟弟妹妹准备的礼物……在怀里。”
“不急。”男人接过宝宝,转身不看她。
女孩儿不理解他为什么转身,但是还是很快的拿了出来,“给你。”
院长放下手里的母婴,看到那个用纸包着的东西,瞬间便明白了里面是什么,他颤抖地接过打开,里面夹着一张纸和几百块钱,钱都有零有整,甚至还有几毛钱。
纸上只有几个字,给弟弟妹妹,不是给叔叔的,叔叔别难过。
“铭天哥哥……他为什么不回来?”
“他,他回不来了……”
这时,旁边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传来,“叔叔!小铭月月哭啦!她又吐了!”
“这就来,别怕。”
男人放下了那张纸,又忙着去照顾病了的宝宝了。
苦命的人太多,他没有一丝一毫可以悲伤的时间。
——
第二天,乐安从别的小朋友那里知道了他为什么说铭天回不来了。
她想起那个少年说起弟弟妹妹们幸福的神情,又看着这些开心的小朋友们,她们或多或少身体都有点儿缺陷……
她想,她会听话的,她会哥哥的话照顾她们,照顾这些小朋友们。
女孩儿走到柴房,拿起刀便把自己的头发都割了下来。
然后拿起旁边的火柴轻轻地划了一下,闭上眼睛将其伸向自己的眉毛,等到把两边的眉毛连带着眉毛那个位置的皮肉都烧得差不多了她才满意地停下。
然后又划了一根火柴,咬着牙关朝自己的脸上烧去。
没关系,比那些人打得轻多了,根本不疼。
“你在干什么!”男人愤怒的声音响起,他走过来夺下女孩手中的火柴,忙拉着她出去找药。
现在她的脸,只有一边是完整的。
“没关系的叔叔,只有这样我才不会连累你们。”她昨天问了,为什么叫他叔叔而不是爸爸。
男人笑着说,因为他的女儿和儿子还在世时对他的占有欲太强。
所以他现在只能是大家的叔叔。
——
铭天一路跑到了自己喜欢的河边,一阵腥甜涌了上来,他“哇”地一声便吐了出来。
少年平静地擦了擦自己的唇边的血迹,他知道自己可能活得不久了。
好无奈,还以为有希望呢。
还给院长打电话的时候还说他快好了,可以回家了呢。
可是老天爷可能仍旧觉得他死得不够快。
“呵!我算是找到你了。”项龙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二话不说揪着少年的衣领,把原本病弱的少年整个人都提了起来,“md!半年前是不是就是你小子打的我们?艹!死吧!臭煞笔!”
他抬手就想把少年扔下河。可旁边的人却拦住了他,“老大,他长得这么好看,就……嘿嘿,景华说这个小子很好玩呢,老大你不试试?”
项龙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打他了,铭天还以为是和以往的一样,所以便没有挣扎,反正他们不敢把他打死,甚至还怕别人看出来,所以每次就侮辱他,比如让他下跪什么的而已。
他想回家,所以他真的不想死。
他知道反抗了第二天会被打得更惨,原本他以为今天还是一样,可他却感受到他们开始动作粗鲁地撕扯着他衣服,按着他,想和那个猥琐的男人一样对他。
铭天奋力挣扎着,他闭上了眼睛,终于还是抽出了怀里的水果刀。
……
最后,少年睁着眼睛倒在了河边,耳边依旧是熟悉的虫鸣。
鲜血从他的眼睛、嘴巴、耳朵缓缓的流出。
带着身边三四个人的血液仿佛想要把少年的身躯冲下河流。
他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方向……
铭天其实从来就没有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