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舒醒后,踉跄的推开众人,艰难的爬到骨灰盒前,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抱在怀里。
温柔的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嘴里还呢喃的喊着陆临的名字。
众人看着眼前的一幕,都红了眼。
叶荣更是痛哭失声
“老头子…老大…老大…真的没了…”
陆正和这一生,俯仰不愧于天地,为臣对的起君主,为将领对的起子民,但却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也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又何尝不是心存侥幸?
一日不见到尸首,他便想着或许二人有奇遇,或许会遇到如笙丫头一样的奇人。
陆玄也红了眼,站在陆家老两口旁边耐心的哄着,良久之后,众人才止住了哭声。
覃舒哭的累了,姜笙给她服用安神的药丸,扶着人回去休息了。
待到再回来的时候,陆家老两口已经平静下来,陆玄红着眼睛在与他们商量着陆临的丧事要如何处理。
老两口自然是希望大儿子入土为安的,但是陆临却另有想法。
“我哒意思是在家里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将大哥的骨灰放置起来,大哥与我们分离良久,自然是想要与我们在一起的。
这边江城我们不知道会待多久,此时将大哥下葬了,到时候又要打扰大哥的安宁。
不如他日我们回京之时,直接将大哥葬入祖坟。”
叶荣看向小儿子
“老三,你怎么知道咱们在这里待的不会太长远?”
陆玄寻思了片刻后,沉声道
“我与君泽一直都有书信往来,他一直都在暗中查证凤城一事,如今已经掌握了不少实质性的证据,只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为陆家翻案。”
姜笙走到一旁坐下
“祖父,祖母,三叔,此次我前去凤城,不止找到了爹爹的尸骨,还救了二杨。”
“你说谁!”
“二杨?”
“二杨还活着!”
姜笙点头道
“对,他自己一人在玄武崖底生活了许久,受瘴气和那些有毒植物的影响,人已经疯魔了,初见时,他差点杀了我们。
好在后来看着他的衣着,认出了他是陆家军,才留了他一命,也幸好留了他一命。”
叶荣赶紧追问道
“那如今二杨身在何处?可还疯着?”
“祖母,我已经将他治好了,他如今在三殿下那里。”
叶荣听闻人在戚君泽那里,顿时放心不少,她欲言又止的看了姜笙好一会儿,到底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笙儿,二杨是阿州的贴身侍从,你可有发现。。。。”姜笙沉默片刻后道
“起初我也以为阿州在玄武崖底,在崖底翻找了好几日,都未曾寻到。
后来回来途中,为二杨诊治的时候,他断断续续的想起,从崖顶跌落的时候,受了重伤的阿州机缘巧合的掉到了崖中间的一棵横出来的树上。
后来树枝断裂,阿州便随着断枝掉入了崖底的河水中。”
说着姜笙的声音里已经带了一丝哽咽
“他眼看着阿州掉入了河水之中。”
陆玄倏得起身
“玄武崖底的河吗?流向哪里?可有下去寻找?”
姜笙突然红了眼
“可是我们去崖底的时候并未看到有河,后来听凤城的老人说,那是确实有河,可是却是条暗河,只在特定的季节出现,平时就只有干涸的河床,至于流向,多半是流入了地下。”
陆玄失神的喃喃道
“那便是无处可寻了。”
叶荣闻言又哭了出来,大儿子好歹还留有尸骨,可是大孙子却尸骨无存。
若是大儿媳知道了,又不知道该怎么难受了。
陆正和流着泪沉声道
“笙丫头,这事儿先不要与你娘说。”
姜笙擦了擦眼泪
“我晓得。”
说罢,陆正和看着她叹了口气道
“苦了你了。”
姜笙含着泪摇了摇头。
叶荣哭着问道
“笙儿,你可有问过二杨,当初凤城到底发生了何事?”
姜笙哭着点头
“问了。”
叶荣还想在问,却被陆正和打断
“老伴儿,笙丫头已经够累了,这些事日后在说吧,更何况,如今知晓除了更难受,什么都做不了,不如便不问吧。”
“可是难道就要我的儿子,孙子还有那五万陆家军死的不明不白?”
陆正和沉声道
“他们都不会白死,君泽不会放过那些人,可如今你我身陷囹圄,即便知晓,也无济于事,你何不放过自己?听我的,行么。”
叶荣与陆正和相伴多年,彼此之间已是十分了解,只这一句话,叶荣便知道,自己的老伴恐怕已经知道实情。
但,究竟是为何不能告诉自己呢?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旁的缘由?
良久之后叶荣才叹了口气道
“罢了,罢了,你不想让我知晓,我便不问。”
但两人都知道,这事儿瞒不了一辈子,待到真相大白那一日,她们总会知道。
片刻的沉默过后,陆玄突然问了句
“笙儿,你说崖底还有三四十人的尸首,可都一并抬出来了?是如何处理的?”
“雇了人一并抬出来,火化后本想带回来安葬,但二杨说他们都是陆家收养的孤儿,承蒙陆家的照顾才学了本事入了军营。
他们曾经说过,若有朝一日战死沙场,他们不想入土为安,而是想要随风散去。
生的时候不能四处游历,死后,他们想要借着风,走遍这大好河山。
于是,那日我便在玄武崖顶,将他们的骨灰散了。”
陆正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如此也算是遂了他们的心愿了。”
姜笙从陆家出来的时候,心情无比沉重。
映秋楠竹几人安静的跟在她的身后,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
走出路口时,姜笙抬眼便看到了站在阳光下,长身玉立的面具美人。
“先生怎么来了?”
执玉声音清冷的说道
“今日送陆将军的骨灰回来,料想你应该不会好受,所以特来安慰,不用感谢我,你现在是我的救命稻草,自然出不得一点事情。”
姜笙闻言扯了扯嘴角
“你这个人好生奇怪。”
执玉望向她,似乎在疑惑
“哦?”
姜笙与他并身而立,两人缓步往前走
“初见时,你一副事不关己,一切看淡的样子,对待旁人冷淡疏离,如今转变的倒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