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岁岁进房间前，黎茵特意戴上了墨镜和口罩。
    几乎遮住了整张脸的她尽量让语气放平：“岁岁来找程承吗？”
    见她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安岁岁去打开微型摄像机的小手忽地停顿。
    “程妈妈，你这样不行哟，这样岁岁就拍不到啦！”
    安爸爸说要留作证据的话最好是要拍清楚。
    安岁岁走上前，伸出小手轻轻把黎茵的口罩摘了下来。
    害怕吓着她的黎茵发现小姑娘在见到自己惨状时神情并没有任何变化，反而还奶声奶气地叮嘱她把墨镜摘下，整张脸露出来。
    黎茵下意识照做。
    等觉得满意后，安岁岁才按下微型摄像机的按钮。
    “岁岁姐，你在干嘛呀？”程承好奇地凑上前。
    “帮忙收集证据哟～”
    安岁岁小大人似的解释：“安爸爸说有了证据才能更好的帮忙。”
    “什么证据呀？”
    “就是程爸爸打程妈妈的证据呀～安爸爸说证据不足的话...”
    安岁岁突然想不起来一大串专业词汇：“证据不足程妈妈还是会吃亏哒！警察也不能把程爸爸抓起来！”
    听她这么说，程承倏忽捏紧拳头。
    “岁岁姐！我可以作证！我妈妈就是被我爸爸打的！”
    想到刚才的情形，程承边抹眼泪边告状。
    不一会，安岁岁把黎茵的伤和程承说的话都录了下来。
    唔。
    要是能拍到大坏蛋打人的样子就更好啦！
    “程妈妈，你想和程爸爸分开吗？”
    这话小姑娘憋了半天才问出口。
    在她看来，爸爸妈妈分开是一件会令小孩很悲伤，但有时候又必须做的事。
    果然，听见分开两个字，一旁的程玺脸上闪过片刻挣扎。
    “可以吗？”
    她想离，但程耀辉的态度让她觉得这件事很难办到。
    “如果程妈妈想好了，岁岁就可以帮忙，但是程妈妈要忍耐哟。”
    看着三个孩子稍显凝重的表情，黎茵忽然又有了莫大的勇气。
    “岁岁，你需要阿姨怎么做，我都会配合。”
    像是绝望中得到了一支强心剂，黎茵只想好好抓住这次机会。
    程家母子在楼下招待着安老夫人坐下后，才发现安岁岁不见了。
    正想让佣人去找，却看见安岁岁和黎茵母子三人的身影出现在了旋梯转角处。
    程耀辉眸中闪过阴鸷，给黎茵投了一记警告的眼神。
    从前只知道一味躲闪的黎茵这次却大大方方迎上了他的目光。
    “黎耀辉，我要离婚。”
    这几个字让程家母子的脸色都瞬间沉下。
    但安老夫人还在旁边坐着，程耀辉只能忍下心口堵着的那口气，扯出假笑。
    “不过吵了一架，你怎么就说到离婚了呢？”
    “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好了，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别闹了，还有客人在呢。”
    和刚才天差地别的态度，看他隐忍的模样，黎茵觉得好笑。
    “程耀辉，我没和你闹，我要离婚。”
    见她故意趁安老夫人在场的时候提出这件事，不能发泄火气的程耀辉脸都涨红了。
    而安老夫人却没说话，只是双手交叠在膝上，像是个礼貌的旁观者坐在一旁见证别人这桩家事。
    “小两口因为小事吵架了，儿媳妇闹着玩呢。”
    程母也怕儿子给安老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开口解释。
    毕竟程家现在可不比当年。
    “嗯，你们慢慢说，我今天只是陪岁岁来。”
    听安老夫人是明摆着不会管的意思，程母底气都足了不少。
    见黎茵半步都不退让还害得儿子在贵客面前丢人，她目光就阴恻恻地瞪着黎茵。
    语气透露出威胁：“你可要想好了，你要是离婚，两个孩子就没有妈妈了。”
    “程玺他们姓程，就算是官司打到底我们也不会让你把孩子带走的。”
    相处那么多年，她能不知道黎茵其实也在意她这两个扶不上墙的儿子吗？
    “再说离婚了你这个连收入都没有的人，哼，孩子的抚养权你就别想了。”
    程母里外用孩子威胁的话几乎让黎茵狠狠将指甲掐入掌心。
    她知道。
    哪怕起诉离婚，以现在完全没有收入的她，几乎不可能拿到抚养权。
    紧咬牙关，黎茵没有勇气再说得跟刚才一样铿锵。
    程耀辉连伪装都撕下来了，她不敢想象自己要是不在的话两个孩子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纠结的黎茵面色痛苦，而对面的程耀辉脸上却全是得意。
    哼，不过是个半点用都没有的黄脸婆，拿什么跟他斗？！
    就在气氛陷入静默时，没多久，程玺忽然从黎茵背后走上前。
    从昨晚到刚才都沉默着没说一句话的他冷冷开口：“妈，答应他。”
    “小玺？！”
    黎茵没想到，第一个开口的会是大儿子。
    而且还是让她答应跟程耀辉离婚。
    “对不起。”
    直到这一刻，程玺那双一直用冷酷掩饰的眸才露出了受伤的表情。
    在很早以前他就发现了爸爸会打妈妈这件事。
    可那时候的他只觉得害怕，并没有勇气保护妈妈。
    回想起昨晚程承的不顾一切，他眸色黯然。
    他甚至都不如程承这个笨蛋。
    现在妈妈好不容易有逃走的机会，怎么能够为了他们留下呢？
    忽然，程玺抬起头，冲黎茵笑了：“妈妈，你别担心我们，我会照顾好弟弟的。”
    他从前十分讨厌妈妈，认为她并不爱他。
    后来程承出生后他也讨厌程承，因为认为程承能得到他没能获得的爱。
    可事实证明程承和他一样，只是程承是笨蛋，整天只会傻乐。
    而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妈妈是爱他们的。
    从胆怯到站出来的坚定，程玺像是一瞬间长大的孩子。
    可他收起叛逆后的懂事却让黎茵瞬间泪如雨下。
    抽泣中的她无法出声，只是拼命摇头。
    “妈妈，走吧，我和程承相信你，会来把我们接回家的。”
    现在他们要是跟着走，只会拖累妈妈。
    “对！程承也相信妈妈！”
    程承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要这么跟妈妈说，但他看见一旁安岁岁并没有阻止，于是也跟着点头。
    在看见黎茵脸上的伤时，看似不动声色的安老夫人心里早就气得暴跳如雷。
    可越是生气她面上就越是沉冷。
    现在看黎茵因为孩子做不了决定，于是淡淡开口：“离婚这种小事哪用得着跟狗男人商量？你自己怎么想的就怎么做，至于孩子，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