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晏平帝重重地一拳捶在桌案上,看过名单后的他明白了,若是要将这些人都处死,这天下也就真的要陷入混乱中了。晏平帝这才冷静地坐下来思考对策。然而混浊的大脑却怎么也想不出此事该怎么做。
李崫建议道:“陛下不如将那些人放了,小惩大诫一番也就是了,这样也好免动干戈。”
“放了?”
晏平帝直觉此举实在是有伤颜面,这么多年,为了留下一个虚心纳谏的好名声,他忍了曾良佐那么多年,真的是受够了。贵妃说得对,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执掌天下人的命运,为何要受那些朝臣的挟制?令出法随、一言九鼎,这才是天子的威仪。可真的要处决那么多人吗?京师之地血流成河真的好吗?那名单上最多的便是这些年的功勋将士,将这些人处斩,四征军哗变,这事情又该如何收尾呢?晏平帝十分矛盾。
一直在屏风后躲着偷听的程雪琪此时忍不住了,在这场事变中最无辜的便是她的家人,想到被叛军所杀的父亲,而统领叛军的李逸仙等人还好好地待在乾州,程雪琪怎么能咽下这一口气?
“陛下,若是不处决这些人,帝王威仪何在?以后岂不是谁都能来这么一遭,那国之律法岂不成了摆设?”
程雪琪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晏平帝倒是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也知道此事受伤害最深的还是程家,程雪琪作为受害者的家属情绪激动那是完全可以谅解的。只是此事到底要如何处理?晏平帝颇为为难。
“你们先下去吧,此事朕要再想一想。”
“臣等告退。”
待三人走后,程雪琪又向晏平帝说道:“陛下,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你不是答应臣妾要为臣妾家人报仇吗?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失言呢?”
晏平帝老脸一红,知道程雪琪是在说李逸仙的事情。当初他是想杀了李逸仙为程雪琪报仇的,无奈当时政局不稳,为了他的皇位,他只能让程雪琪咽下这口气。巧的是这次神台事件那些人又将程家当成了目标,老实说他并不在乎程家的那些人,如果不是因为程雪琪,那些程家人就算被杀了干净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但现在确实有些两难。
程雪琪见晏平帝默默不语,便知道他心里肯定是倾向于放人的,不禁有些大失所望。果然晏平帝是靠不住的,想要什么只能靠她自己去争取。程雪琪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她略过此事不提,只是问道:“陛下,您想想,那些人为什么突然就叛乱了?谁给他们的胆子?此事左右不过是晋王的阴谋,不过陛下既然已经决定向晋王低头了,那臣妾也不好说什么,毕竟父子之情总好过我们这半路夫妻。”
“琪儿,你想多了,在朕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晋王那个逆子只会给朕惹祸!”
程雪琪勉强笑了笑,说道:“陛下嘴上说着嫌弃,其实心里还是很在乎晋王的。这些年来,晋王闯了那么多的祸,陛下不也都重重拿起轻轻落下吗?臣妾真的是想多了。”
晏平帝像吃了苍蝇一般,明明他恨李晙恨得要死,结果程雪琪却要说这都是爱,晏平帝自然有些上火,要跟李晙划清界限,着急地解释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咳咳咳~~”
大约是肝火太旺,晏平帝不住地咳嗽起来,程雪琪为他顺了顺气,见晏平帝并没有被激将到失去理智,有些失望。
既然晏平帝不愿意下旨为她报仇,那么她就替晏平帝下旨好了。
“陛下,您别生气,臣妾不要报仇了,陛下的身体最重要,一切都听陛下的。”
晏平帝舒了口气,愉悦道:“这样再好不过。”
程雪琪心里却越加愤怒,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虽然玉湫子说那种药不能再吃了,但偶尔一次两次的应该无碍吧?程雪琪心里并不在乎晏平帝的身体,她要的只是帮助黑袍人复仇,然后跟黑袍人一家三口团聚罢了。
“陛下还没吃药吧?来,先把药吃了。”
程雪琪拿起药盒,打开后里面放了一颗红彤彤的丹药,香味扑鼻,甚是让人心旷神怡。晏平帝丝毫没有怀疑地吃了下去,在程雪琪的搀扶下去了卧室。
半晌后,待晏平帝药效发作,程雪琪俯在晏平帝耳边说道:“陛下,三日后你要去神台祭天。”
神志不清的晏平帝自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程雪琪也没那个耐心,就让程敦将消息刻进晏平帝的脑海。她倒是想直接借晏平帝的名头下旨,只不过对于上一次的事情,晏平帝心中一直有些疑问,为免他起疑,程雪琪只好采用这样的办法。
傍晚才苏醒的晏平帝果然没觉得哪里不对,只是仿佛心血来潮一般,对程雪琪说道:“神台已经建成数日,朕还没有去过,不如选个黄道吉日朕带领百官前去神台祭祀一番?”
程雪琪自然不会拒绝,只是貌似无意地说道:“眼下局势如此混乱,陛下祭天的时候会不会有危险?”
晏平帝摇了摇头,自信地说道:“朕有禁军跟随,会出什么事?何况那些人难道还敢真的造反吗?朕此去神台,一是祭天,二便是安抚人心。让他们知道朕还没死呢,现在就想造反早了些。”
潜意识里晏平帝觉得此事是李晙在背后主使,但他相信李晙绝不敢在此时造次,因为就算李晙想要篡位,也得先把太子拉下马才行,况且他总觉得李晙只有等死的份,怎么会真的威胁到他的性命?
晏平帝摇了摇头,将这忽然升起的警觉压了下去。
程雪琪便趁势说道:“三日后便是黄道吉日,臣妾这就让他们准备下去。”
晏平帝有些歉疚地说道:“辛苦爱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