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哥儿,你,”
“前番上元佳节,任店处多得您助力,柳程,感激不尽。”作势将手中的调料碗放下,顺势又从袖口掏出早准备好的银票递上,柳程满面诚挚的模样让原本还在忙活的摊主也是吓一跳,“柳厨这是作甚,万万使不得,老夫那日不过就是送了些剩”话到嘴边忽而也是顿住,眼见着柳程依旧一动不动,摊主的面上也尽是尴尬,“说起来老夫不过是受人之托,毕竟这许多年老夫的摊子能支起在这早市处也多得那老李头的好,柳哥儿这般,让旁人看了老夫如何能”
“任店处素来不亏待有恩之人,你这老东西若真觉得有愧,今日多擀些好面送到任店处,也算全了任店的心意。”
一把从柳程手中接过银票,丝毫不客气清点了下数目,老李头的笑也越发大,“任店这数日看来确是生意不赖,大掌柜的出手如此大方,传出去,怕是白矾楼的名声越发是不如了。”
“后厨那头离不得人,柳程先行一步。”拿起手边的汤碗将里头的汤物一饮而尽,柳程方才干脆利落转身就走,老李头轻笑,自在将手中的好物都塞进怀里,“你这老东西还愣着作甚,老夫给你寻了这般好活计,便是连碗面都吃不上?”“老李头这人,倒是真看热闹不嫌事大,大掌柜的此番,怕是要因小失大。”
“你这老东西当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老娘是这般无脑的人么?”
任店,后首,泥灶房内,
不请自来的张氏满面皆是没好气,方才和徒弟吐糟的孙二娘也是丝毫不退让,“老妇早就与掌柜的说过,后厨这等重地闲杂人等不能随意进入,掌柜的前脚答应的好好的后脚便是让那阿猫阿狗都能在任店处往来,那白矾楼的祸事,掌柜的果真想在”
“师傅!”
“世间从无不透风的墙,你小子也别这般看师傅,人死都死了,闲话自然也是免不了。”
“孙娘子这话,出了这门,还是莫要再说,您虽得贵人看重,可若果真到了紧要关头,您心心念念的主子,也会取舍。”
“二东家不请自来,倒是真验证了方才老妇的话,掌柜的再不修整任店处的规矩,果真是忘了年前任店那许多祸事么?”
“彭家小子,你且先与我出来!”
张氏与孙二娘“一唱一和”,彭西如何瞧不出是故意,直勾勾盯着依旧是顾着手中动作丝毫都未有异样的柳程也是嗤笑出声,“柳厨心知肚明我是来寻你,都说冤有头债有主,做这缩头乌龟真以为就能逃过?”
“祸从白矾楼处起,自该就从白矾楼处平,我任店处,从来都未插手过旁的事务。二东家,今次是你失了分寸。”
默默将手中已然准备妥当的糕饼安置到食盒中,柳程径自也是将手中的好物递给彭西,“后厨之人,只会于吃喝处动脑筋,二东家且自拿回去细细品尝,自会得了其中的好。”
“·······”
“彭西此人,行事诡异,与那彭东,确是不同,程哥儿,你不该与他有牵扯。”
“程哥儿行事想来稳妥,此番,确是我那小子有疏忽。”
“阿兄这是何意?”
眼尖不请自来的朱山话里有话,孙二娘难免也是急了,倒是朱山已是弯腰于张氏行了大礼,再抬首也是面色凝重,“高俅大人已至于后首厢房内,且请掌柜的,与小人一道前往。”
“······”
“师傅莫要担忧,便是有什么不该有的,任店处安稳这几日,想来高大人已是将一切打扫干净。”
“前番你是故意离开。”
“非是故意,却也事出有因。秋儿如今身子越发重,我这个做兄长的,无论如何都要保她安然生产。”
“··那个祸害,竟是把手伸这么远?”
孙二娘面色已然全变,眼见着明显是默认的柳程,下一刻已是沉着脸转身就走。七拐八绕出了后厨这头,不期然正与不请自来的高俅撞了个正着,“柳厨在任店处,自是万无一失。宫中贵人,自上元节后总有不妥,今日老夫得了诏令请孙娘子一道入宫侍奉,还请娘子,切莫耽搁了!”
“········”
“高大人行事素有章法,掌柜的莫要担忧。”
“任店处,我老妇只想安稳做生意。”
“天子脚下,想简单随性过日子,绝无可能。”
朱山的目光默默从不远处已然消失不见的身影处挪回随即也是为张氏让出一条道,“柜台那头,不能没有掌柜的坐镇,还请您,莫要耽搁了!”
“这个时辰,阿兄如何会回来?”
东京城,柳家
屋子内里方才就坐没多久的柳秋嘴里还吃着刘氏精心准备的茶点一边含混不清与柳程说话,明显是比从前圆润太多的面上却依旧难掩活泼,似有若无的斑点分布在鼻翼周边,伴着高高隆起的腹部,越发是瞧着多几分母性。虽说不是前两日也是见着柳秋,可如今在自个家里看着亲妹子,柳程却也难免有几分恍然,倒是柳秋见着亲哥哥难得的错愕模样也是“扑哧!”笑出声,“阿兄今儿想是招呼都不打一声便是从任店后首溜回家来,不然也不会是这般心虚。”
“你这丫头混说什么,你阿兄如何会”
“秋儿说的不错。”
“程哥儿?”
“阿兄寻摸了些好物,本想着收拾妥当便都一并与你送去,你既在这处,阿兄便不必再折腾。”柳程作势便往里屋走,不多时也仿若变戏法一般从内屋里头拿出个包裹来,只方才打开柳秋便是变了脸色,“阿兄,这是”
“前番秦大夫寻不得的根源,阿兄这数日,都挖了个干净。”
“程儿,什么是寻不得的根源,这些,是药材?”
刘氏只喃喃几句便是脸色大变,倒是柳秋已悄悄拉扯住刘氏的双手放在自个腹部之上,感受着内里似有若无的胎动刘氏的面色也是缓和些许,可也只是一瞬便是面上全是一副要吃人的架势,“程儿,你且与阿娘说实话,这些与白矾楼死掉的那女人是否有牵扯?”
“你这老妇混说什么!”
“官人,你怎么”
“方才阿爹经过李家门前,四毛大包小包显是拿了不少好物归家,程儿,你且小心送秋儿回去,都是要做娘的人了,秋儿,平安生下孩儿以前,莫要再随意走动好了,娘家也一样!阿娘与阿爹得空便去瞧你,再招呼都不打一声便回来,便是四毛护送,老夫也饶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