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矾楼处人来人往。东京第一大酒楼的名头如今更是名副其实,任店处这数月虽瞧着风光,到底也是比不上。”
“谁说不是呢,那李大掌柜在任店这许多年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虽说吧任店也不能说全然无事儿,可到底也不像这数月来许多事。”
“谁说不是呢,那李大掌柜如今东京处可是连个影子都瞧不见,听说啊,是回了那青州处,如今这任店所有,都归他那娘子管了,要说着任店处也是稀奇,从前便是那孙二娘人人都晓得是压那李大掌柜一头,如今那孙二娘是消停了却又换了个女掌柜,都说牝鸡司晨没好事,瞧着吧,这任店,定是要走下坡喽!”
“呸,你才走下坡路,再混说信不信老娘撕烂你的嘴巴子!”
“吴大娘你家三小子不过是个小厮,刚到任店处没几日你就这般护着,怨不得人说任店处”
“任店再不好也是官家下旨修缮的,这可是除了那白矾楼东京城再没第二家,你们这些混小子就是见不得人好!周家小子,你还跟着凑什么热闹,少看戏了,你这抄书匠昨儿个的生意都做完了么?别以为老娘没看出来你昨儿个是”
“您老行行好我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吴大娘你惯是会欺软怕硬的,那周小哥儿不过是说两句闲话,如今这等年岁便是那些小的中了举谁又能知晓后事怎么”
“您老若有胆量,不妨把话说大声些。”
“……老妇欺人太甚,老夫不与你计较!”
烈日当头,三三两两混在一处闲话的老老小小很快也是散了,不远处,已然是听了许久闲话的柳秋拳头紧紧捏起,若不是因着身量笨重怕早是要上去理论。身侧的李四毛面上尽是忧心,可到底也是一声不敢吭只能在心底暗骂一句娘。
这些老的小的,就不能消停些么?如今都要入冬了虽说午间不若夏日炎热可吃饱了就不能在家里安歇非要出了门在巷子里一道说长道短。
“四毛你在门口做甚,还不扶着秋儿进门,若是着了风寒怎么好?”
“三哥,你怎么”
眼见着李三毛弶身后的包裹一股脑都摔在地上,李四毛的眉头也是蹙起,倒是柳秋已默默起身推了李四毛一记,“三哥定然是又要出门了,阿娘也快回来了,你且扶着我进门罢。”
“……”
“柳家兄妹,个个都是聪明人,李家这一个两个三个,都是蠢货。”
身后李母一声恨铁不成钢,原本还有些怔住的李三毛瞬间也是回神,看着亲娘一副“恶狠狠”的模样,李三毛的喜爱也尽数消失,“我和二兄如今还未娶,阿娘便是要将恶婆母的名号坐实了么?还是阿娘以为,孩儿如今终于是混出了些名堂再不用看人脸色,明日就能为您请封诰命?”
“三毛,你如何说话的?”
“二兄这个时辰回来,白矾楼处的消息,倒也是传的快。”
“二毛,你三弟这是”
“阿兄方才从柳家过来,柳程知晓你要出门已是在家中备了你爱吃的,阿娘且将这小子的一众物什收拾好,一个时辰后三毛与我会回来。”
“……”
僻静稀疏的小屋,虽是在东京这等繁华地儿,却也难得是僻静,从不远处已然是喷香的味道充盈鼻尖,菜色混杂着鲜肉味道是他喜欢的滋味,李三毛咽了咽口水,眼巴巴直勾勾盯着厨房内里一派害馋唠的模样让刘氏也是失笑。
李家三兄弟虽说都是她看着长大,可比起另外两个一大一小,三毛在眼前晃荡的日子却实在少得多。
少年从军,这许多年所得却都寄给了家里,说心里话,若果真论挑女婿,三毛却是比旁人要好得多。
“阿婶若再这般看侄儿,四毛瞧见定是要吃醋了。”
“…你这孩子,真是淘气。”
刘氏难得被闹了个大红脸,作势便是起身往内里厨房那头去,只方才到了门口便是和端着菜盘子出来的柳程与李二毛几乎撞上,盯着二人手中一片菜绿色,刘氏的眉头也是蹙起,“方才阿娘不是买了”
“侄儿行军只消填饱肚子,多食荤腥总难免有差池,二位哥哥,是为小子着想。”
“…外出做事,总是得吃些好的,阿婶知晓分寸,你们三个都出去。”
刘氏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柳程也是默不作声领着李家兄弟二人就往外走。将手中的菜色铺排妥当,眼见着李三毛一脸似笑非笑只盯着自个瞧,柳程面色也丝毫未改,“阿娘总要寻些事做,才不至于胡思乱想。”夹起一筷子菜放到三毛跟前的碗里,柳程面色丝毫未改,李三毛轻笑,只吃了一口便是放下筷子,“今日来还未见到伯父只见阿婶一人,方才阿兄正忙阿弟还未”
“城中那李家茶摊子上忙,阿爹寻思着去帮忙,他如今身子好多了想要寻些事做,我也不好阻拦。”
“…伯父有心,确是难得。”
默默拿了个菜馍咬了一口,李三毛的笑也愈发大。看着身侧眉头蹙起的亲兄长,也是随手拿了一个菜馍放到他跟前,“阿兄且尝尝,这好物如今军中可是稀罕的紧。”
“阿叔能入了那老李头的眼,也不容易。”李二毛默默咬了口菜馍也是起身,看着丝毫未动的亲弟弟也是再不言语转身就走。
安静的室内,方才拿着刚做好的炒猪肉丝出来的刘氏眼见只剩下两个人也难掩诧异,倒是柳程也是起身快步就从内里仿若变戏法一般拿出早是做好的叫花子鸡端上来,李三毛再是忍不住笑出声,默默上前将刘氏手中得盘子接过也是笑容越大,“二位阿兄难得耍小孩子脾气别苗头,阿婶莫要与他们一道计较了。这荤腥军中难得有一两回,今日三毛难得见了这许多,便是拼着一切都要全部吃到肚子里。”
“李三毛,闭嘴!”
“人精一样的人物,难得这般小孩子气,阿弟原本还是心有疑虑,不过眼见着阿兄如此,阿弟也是放心了。一家子骨肉,总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日后柳家和李家,都要仰仗阿兄多照应,我那兄长瞧着聪明,到底也是心窄了些。论大是大非上,还是要阿兄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