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店处的好戏演了这许久,赵官家,倒是真一丁点面子都不给。”
“阿弟!”
东京城,早市摊子处
一身布衣乔装而至的完颜宗望面色颇是难看,倒是身边的金兀术也颇是嫌弃将手边的面碗往旁边一推,因着动作颇大早是引来身边人“关爱”的目光,可金兀术却仿若浑然未觉,径自只是嫌弃地瞄了眼溅出了一半汤汁的汤碗也是毫不客气“这面如今吃着倒是无从前的滋味,阿兄倒也都吃得下去。”
“我大宋子民,为诸位送了多少好物,如今能活下去,已是上天恩赐。”
一身背篓方才行至的柳程面上虽平顺,可眸中清晰的怒意却也分明,完颜宗望早已起身,眼见着我躬身行了礼却是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两步的柳程,目光也是落到他身后满满当当的所有,“我兄弟二人方才行至这东京处,不曾想一切都是大变样,既是遇上柳厨,不若引路往任店处?”
“二太子怕不是忘了,白矾楼处,官家已安置妥当。”
一身戎装引一众侍从而至的朱大柱面上虽恭顺,可话里不容推拒的架势也是分明,金兀术面色已颇是难看,手已然不动声色放到腰间却也是被兄长一把拦住,“赵官家好意,却是我兄弟二人唐突了。”
“朱校尉这是做甚!”
“李大人。”
放下行至的赵良嗣如何瞧不出这小子是故意,他出身辽国大族,自入宋后先改姓李后又被大宋皇帝赐国姓,朱大柱这个世界小子却明摆着故意是这般叫。
想起这大半个月牵扯,赵良嗣的面上也是笑容满溢,“相请不如偶遇,白矾楼处的早饭正当时,二位且与老夫一道去尝尝。”
“……”
“程哥儿还不回去,真打算是坐实了通敌卖国的罪名么?”
“二东家这说的什么话?”
方才从后首冒出头的陈二狗满面皆是怒意,彭西冷哼一声,说处的话也是字字诛心,“前番若不是我往那贵人处求情,你这小子怕是和那些有的没的一样早就”
“彭二哥,多说多错。任店处事忙,小子先告退了。”
“……”
“早市处今日的稀罕物儿都叫任店处搜罗了去,想来柳厨早是明了,今日任店处,有贵客来临。”
“周果子,住嘴!”
眼见两手空空却满面笑意的周果子,彭西面上尽是恼怒却到底也没再多言转身就走。
原本喧闹的早市处逐渐又颇多声响,可接二连三探究的目光却也是落到周果子身上,倒是被诸人“关爱”的周果子已然若无其事于方才北地那两位主顾的位置就坐,随即顶着众人的目光也是毫不在意就着筷子吃起被剩下的汤面,
可也只吃了一口便是被摊主拦住,“这北地蛮子的剩饭喂狗便是,哥儿且等着,老夫再与你做一碗。”作势就拿起手边的碗添满了汤水,随手从手边捞起早是煮熟的面条往里头一放,似是想起了什么又从支起的大锅底下拿出个小锅,方才打开便是喷香的肉香味扑鼻而来,小心翼翼从内里掏了筷肉又加了葱花,顶着周果子似笑非笑的目光,满面皆难掩烟尘的汉子也颇有些不好意思,“自家的私货,如何能便宜了那北地蛮子,哥儿且吃吧,定不会让哥儿失望。”
“你知道我是谁。”
“世道艰难,哥儿吃了这碗面便回罢。”
“……”
“能在东京城这地儿支起摊子做数十年生意的主顾,自也不是寻常人物。你那老子虽说不是个东西,对无关紧要的寻常民户,却也时有善心。”
白矾楼,后厨
姜方才规制好的食盒递给周果子,吴用的面上也是似笑非笑,“你这做徒弟的,师傅竟是使唤不得?”
“大掌柜的对你本就猜忌,如今你又将我带来,果真不”
“东京第一大酒楼,从来都不是一家私有。”
“…徒儿知道了。”
躬身行了礼,再抬首,周果子面上也只剩下恭顺,“徒儿这便往任店去。”
“告诉柳程,今晚贵客那头的主菜,老夫已是都准备妥当,任店那处,只消有些寻常花样便是。白矾楼处的贵客,便是执意要往任店处,这主菜,也得是从我白矾楼处出!”
“……”
“二毛,看了这许久的戏,如今这边又没外人,还不出来?”
“师傅。”
“你怪为师,还将这周果子带回白矾楼?”
“前番任店处出事,与他脱不了干系!旁人不知晓,师傅难道不”
“任店处便是活生生的例子,白矾楼处若是不按朝廷旨意,那些枉死的主,如何不会是你我?”
“二东家”
“李二毛,市井小民,再有几分小聪明,在天家权威跟前,都没眼看,白矾楼处如今不过只是顶着商户的名头,朝廷的银子,如何是这般好拿的!你且安稳跟着吴大人做事,若是再有些有的没的,到时候便是那李姑娘有心保你,怕是也有的是人不答应!”
“…那北地贵客,想来还等着二东家去招呼。后厨这头,我师徒二人,再做些好物待会一道送去,也算是全了任店和白矾楼处的情分。”
“吴大人心思缜密,这些徒儿跟着你,白矾楼处,自是万无一失。”
“……”
“时候不早,二毛,你且与为师进屋子,任店那处今晚北地贵客和朝廷贵人都不缺,白矾楼处的名头,绝不能让人小瞧了。”
“…是,师父。”
“为师曾经,也与你一样总觉得心有不甘,明明都是一处长大的小子,偏生那旁人就是比我得师傅喜爱得人喜欢。我拼尽全力才能得到的好物旁人轻易便能收入手中,同样的出身我又差了何处,可这数年来起起伏伏,眼见着人来人往,从前的好友死的死伤的伤,比起我数年不得志,他们才是真的可怜,二毛,如今的你和当日的我一般无二,不要执迷不悟,莫要到了师傅这般年岁才明了,少年时的朋友和一道长大的情谊,比起那些所谓的尊荣富贵,要珍贵许多。”
“…师傅前番,顶着彭大掌柜的怒意,也要去任店处帮忙稳定局面,也是这个缘故。”
“不错,一道长大的故友,如今只剩师妹一个,任店处是她最后的容身之处,身为师兄,我若作势不理,日后也再无颜面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