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锐的治疗效果很好，当天重伤的莱尔就能够下地行走。
    配合上李锐的药物，莱尔身上的伤口已经恢复了六成。
    但他的精神状态依然很差劲，过度透支力量，让他的大脑之中此刻还满是负面情绪的残留。
    莱尔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些负面情绪到底是副作用，还是他本身造成的结果。
    “你……”
    菲尔斯看着一言不发朝着训练场走去的莱尔，想要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堵在了咽喉。
    莱尔并没有在意身后跟着的菲尔斯和乔淑，他就这么慢慢的，一步步的朝着训练场走去。
    他手中的枪已经完成了更换。
    根据斯诺的遗书，他的职业伴生物成为了莱尔的武器。
    站在训练靶场前，莱尔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斯诺这把看起来伤痕累累的手枪，他抬起手臂，这把枪比他想象当中要稳得多。
    “手要稳心莫慌，先瞄准再开枪，这才是枪手的基本功！”
    莱尔骤然抬头，斯诺熟悉的声音又在他的耳边出现。
    他眯了眯眼，模糊之中看到了天边的斯诺，似乎正在对着他笑。
    莱尔低下头，按照记忆之中斯诺的话，深吸了一口气，瞄准了二十米开外的靶子。
    一声枪响，子弹精准命中了靶子的红心。
    莱尔并没有任何激动的神色，他像是机器人一样走到一旁，机械性的打开子弹盒，将上百发子弹完全放在了他的面前。
    一声又一声的枪响出现在训练场之中，站在不远处的朱华神色复杂，却没有上前。
    “别管他了，他现在需要让自己忙起来。”
    朱华看着菲尔斯的身影说道。
    “可是，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这样自虐性的训练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菲尔斯转身，对着朱华大声吼道。
    “忙起来，才能暂时忘了悲伤，你也是这样，不是么？”
    朱华指了指菲尔斯，一句话让菲尔斯陷入了沉默。
    当时钱茜身亡，她也是拼了命的找事情做，才让自己暂时脱离了那种痛苦的状态，但夜深人静，她还是忍不住怀念已故之人的身影。
    “放心吧，李教员在学校，就算他碎成零件，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李教员都能将他救活。”
    朱华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训练场。
    菲尔斯的贝齿狠狠咬住下唇，她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将训练场完全交给了莱尔。
    三天时间，莱尔都像是一台不知疲倦和疼痛的机器一样将自己泡在训练场之中。
    训练结束，李锐会给他安排专门的治疗，疗效很好，但也很痛苦。
    他们天天晚上都能够听到从医疗室之中传来压抑到极点的闷哼声，甚至这种声音还让几个中城大学其他班级的学生传出了有鬼怪之类的传闻。
    第三天晚上，李锐看着坐在一旁，因为疼痛而面容扭曲的莱尔。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你在害怕，企图用这种方式逃避，不是么？”
    “你以为用这种自虐一样的训练能够让你逃避？你错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莱尔本来冰冷的眼神瞬间破裂。
    “是啊，我只是一个胆小鬼，我害怕参加明天的葬礼，我害怕看到斯诺哥的母亲痛苦的神色，我生怕看到第十小队的其他成员脸上的悲伤。”
    “这三天时间里，我不止一次的幻想过，如果死的是我，结果会不会不同？”
    莱尔眼睛通红，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他很年轻，父亲很早去世，弟弟也因为绝症死在了医院，只剩下他和母亲相依为命，我只是个孤儿，他……”
    话还没说完，李锐的巴掌已经狠狠的抽在了莱尔的脸上。
    一颗牙齿因为李锐巨大的力道从莱尔的口中飞出砸在了洁白的地板上，留下来几道血痕。
    莱尔瞳孔收缩，还想说什么，但李锐的巴掌继续扇了过来。
    “我很失望，我本来以为你这三天能明白些什么，但现在看来，你什么都不明白。”
    但凡莱尔想要开口，李锐的巴掌就不间断的扇过来，几次之后，莱尔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口中的牙齿也被李锐扇掉了好几颗。
    “他想让你好好的活下去，不仅仅因为你是新人，更因为他将你看做他弟弟。”
    “活下来的人，应该背负着痛苦和已逝者的愿望更好的活下去，代替他们看到更多他们不曾看到的风景，代替他们照顾已经无法触碰到的人。”
    “而不是在这里，说什么死的应该是我这种狗屎一样的话！”
    李锐的巴掌越来越重，最后一下让莱尔眼冒金星，脑袋重重的磕在了桌子上。
    “告诉我，你是不是懦夫？”
    李锐并没有在意被他打的和死狗一样的莱尔，他伸手揪起莱尔的衣领，将他从床上拉了起来。
    “回答我！”
    李锐的眼睛死死看着莱尔。
    莱尔嘴唇微动，拼了命的挤出来几个字：
    “我不是……”
    “我不是懦夫！”
    超凡力量爆发，李锐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后将莱尔的衣领松开，任由莱尔跪在地上。
    “不是的话，就不要逃避，明天给你们一天假期，好好想一下自己应该怎么做！”
    李锐手掌亮起来绿色的光芒，在莱尔的脸颊拂过。
    方才的红肿完全消散，被扇掉的牙齿也重新生长到了原本的状态。
    莱尔点点头，快速的朝着外面走去。
    第二天一早，莱尔穿着一身黑色礼服，手捧一束白色的鲜花朝着墓地走去。
    这是所有守夜人的归宿，在任务之中身亡的守夜人都会长眠于此。
    斯诺的尸体已经送到，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掀开，斯诺就像是睡着了一样，静静的躺在那里。
    在斯诺的尸体旁边，是已经哭到不能自已的斯诺母亲，克莱默夫人。
    莱尔咬了咬牙，将手中的鲜花放在一旁，快速的搀扶着已经走不稳的克莱默。
    “斯诺哥临终之前让我照顾好您，以后我就是您儿子。”
    莱尔强行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低声对着克莱默说道。
    “你是守夜人，注定要走上战场，我已经送走了两个儿子，我不想拖累你。”
    “有空了过来看看我这个老太婆就好，斯诺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克莱默一边擦眼泪，说话的语气哽咽，哭泣让她甚至不能好好的说完一句完整的话。
    莱尔咬紧牙关，看着这个挣脱了他搀扶，将自己儿子送进坟墓的老人。
    “敬礼！”
    第十小队全程成员神色悲哀的敬礼目送斯诺的尸体，他们一人手中拿着一把铁锹，让斯诺的尸体被掩埋在幽暗的地下。
    “哥，我会给你报仇的，我一定……”
    葬礼结束，莱尔看着斯诺墓碑上那个笑的阳光的男人照片，双手握拳。
    他的指甲完全嵌入肉内，鲜血直流，但莱尔并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