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需要。”
斯内普说的很快,像是生怕西尔维亚听清一样。
他脸上仍旧是一抹酡红,看西尔维亚的眼神有些躲闪。
西尔维亚有些讶异地看了斯内普一眼,碍于对方现在这破破烂烂的衣裳,也不好意思直视,于是只能飞快地扫视了一眼斯内普的面色后转过身。
她的声音有些憋闷:“我们先回家吧。”
回家……
斯内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外套,身体上仍有疼痛传来,不过却并不碍事。
他支撑着脚步,跟随在西尔维亚的身后。
一路上寂静而沉默,莫名的情绪在二人心底上环绕着。
这莫名的气氛在斯内普看见大开的家门后消失殆尽。
只见那破烂的二层小楼门户大开,门框也歪歪斜斜地倚靠在一边,似乎是有着什么打斗的痕迹。
斯内普再结合起一个月前母亲所说的话,心下顿觉不安,也不管浑身的疼痛,连忙加快了脚步走上前去。
走在他身前的西尔维亚更是提前发觉,洞察力强大的她早已发现门上那浅浅的划痕。
那是魔咒划伤的?
联合着艾琳.普林斯所说的话,西尔维亚将蛛丝马迹串联在一起,她心中已然有了结果。
西尔维亚用余光关注着加快脚步的斯内普。
而此时的斯内普站在门前,脚步顿时停在破损的门前,犹豫着不敢进去。
这扇门到底代表着什么,斯内普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是巫师血统带来的孤独、是父亲刺人的话语带来的疼痛、是母亲懦弱的表现带来的屈辱。
直到西尔维亚轻声提醒,朝他递来了一个担忧的眼神。
斯内普才回过神来踏出脚步,进入了那个他生活了九年的空间。
有些发潮的墙壁泛着霉点,破旧的沙发上还有着曾经母亲指甲划过的痕迹……
斯内普环绕着四周,又走到二楼看着那一间独属于他的小房间。
一切如旧。
没有人在。
而此时西尔维亚手里拎着一袋东西,缓步靠近了正在沉思的斯内普。
手里袋子沉甸甸的,装的不仅仅是满满的金加隆,还有对于西弗勒斯的爱意。
西尔维亚手有些颤抖,将袋子放在斯内普的脚边,又将那封才找的信封递给了斯内普。
不敢相信,如果这一切和西尔维亚推测的一样的话,斯内普该多么崩溃。
艾琳.普林斯极有可能和托比亚.斯内普之间发生了一些可怕的事情,最后艾琳留下一大笔财产和一封信离开了,连同托比亚一起。
男孩接过信封的手,指尖也在轻轻颤抖。
是啊,他是一个多么敏感的孩子,又怎么能觉察不到呢。
西尔维亚默默退出了房间,她想,现在斯内普一定需要一个私人空间来消化这一切。
斯内普不敢相信心底那股不好的预感,也忽视了西尔维亚退出房间的举动,默默读着这一封并不算长的信纸。
他手臂脱力的垂下,指尖却紧紧夹着那一片薄如蝉翼的信纸,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了一般。
斯内普举步维艰,仿佛每走一步都要花掉他全身的力气。
好不容易艰难地走到了床边坐下,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斯内普正在极力憋着自己的眼泪。
房间空荡荡的,静谧而沉默,逐渐沉下来的夜色宣告着他的孤独。
只有他一个人。
连带着他的母亲也不要他了。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斯内普抬起头来直直盯着那扇房门,心里有着莫名的希望。
房门被打开,银白色发丝昭示着来人的身份。
是西尔维亚,不是母亲去而复返。
是啊,母亲已经离开,又怎么会回来呢。
斯内普敛下眼底的失落,低垂着头。黑色的发丝遮盖了他的视线,也让西尔维亚看不见他眼底的情绪。
西尔维亚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件外套,轻轻的笼在斯内普的身上,随后便静静地坐在斯内普的身旁,也不说话,安静地犹如一座木雕一般。
西尔维亚知道,在既定的事实面前安慰人,是一个非常不明智的做法。
像是给一个脱力而溺水的人说:加油,再用力往上游。
她随手给房间布置了一个刚学到的温暖咒语,好让房间在这浓重夜色中不那么冰冷。
斯内普也被这骤然升起的温度打断了思绪,他抛去脑中的混乱,朝西尔维亚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像是在安抚西尔维亚,但更多的是在安慰自己。
西尔维亚看着这抹强牵起的笑容,有些叹息:“不想笑的话,其实也可以不用笑。”
这句话堵住了斯内普的笑容,他又恢复成以前那个冷冰冰的模样:“以后就不麻烦你了。”
西尔维亚知道是在说晚上不用在自己这里借宿的事情了,可她打量了这栋房子一圈,强硬的要求道:“不,还要继续麻烦。”
斯内普被说的一愣,目光有些不解。
西尔维亚随即做出了解释:“这个袋子里施展了无痕伸缩咒,你知道里面的财产有多少,在这个地方,你确定能保证安全?”
她冷静而理智地为面前九岁的小斯内普分析利弊,把他说的晕头晕脑。
“何况我们两个小孩住在一起,相互照应,更加安全。”
西尔维亚终于说完最后一个理由,长抒一口气后看见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斯内普,嘴角不由得一抽。
看来他没听进去,还需要再说一遍。
西尔维亚正准备又开口的一瞬,斯内普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去一趟古灵阁,将加隆存进去吧。”
斯内普比西尔维亚想象中还要冷静,他极快地消化着这一切。
其实斯内普完全有着自己独立生活的能力,可看见面前说地头头是道的少女,他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女孩的要求。
毕竟谁也不希望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空荡的房间里,享受孤独的感觉。
斯内普习惯了孤独带来的疼痛。
可西尔维亚的陪伴是安静的、温和的,她总能在你最需要的时候默默地陪伴着你。
无论是这一个月以来被噩梦惊醒的夜晚,还是现在。
他本能地抓住这一缕转瞬即逝的温暖。
西尔维亚点点头,将斯内普从床上一把拉起:“这里也没什么可以带的,回我那里去吧。”
她带着神游的斯内普走出了房间,下了楼梯。
直到最后一扇,斜斜地挂在门框上的大门,时不时还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西尔维亚跨过门槛,站在浓重的夜色里等待着斯内普。
他犹豫着转身,再回头看向这个生活了九年的小楼。
这里有好多记忆,细细一想,竟然全数都是昏暗的。
记忆里是父亲痛骂着母亲,将母亲好不容易添置好的家具再次砸碎在地上。
拳头如雨点般落下,而他瑟缩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切。
而那位母亲从前一直以为西弗勒斯的降生可以改变这一切,可是并没有。
托比亚变本加厉。
艾琳也因为有了西弗勒斯而逐渐强硬,从以前只能闷声挨打到可以反击。
但不可否认的,他从没感受过家庭的温暖。
斯内普的父亲母亲一直都在相互争斗着,没有时间管教他,把西弗勒斯当作一个多余的人。
而如今,他马上就要离开这个痛苦的地狱了吗?
“别一直活在痛苦的回忆里。”
西尔维亚站在门外,温声提醒道,似乎从下午恢复了情绪之后,她像换了个人一般,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斯内普转过身,踏出了那一道绊住了他前半生的门槛。
西尔维亚则是坚定地朝他伸出手,月光披散在她的肩上,衬托着整个人愈发温和安静。
漆黑的双眼印刻着这一幕。
耳畔荡漾起她温吞的话语。
两人在黑夜中的叶声萧萧里。
在月华的映照里。
“和我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