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应淮看着他的眼神突然就笑了,他坐到了旁边木桌上,一字一顿地开口:“因为你谋犯,与左相一派牵扯私盐,你母家舅舅他们也要跟着下牢狱。”
看着季则旭微变的脸色,他继续说:“我记得你舅舅家表哥他们还是很疼你的,每次有好东西都会给你一份。李家也是几百年的世家大族,从来都是中立派不牵扯任何朝堂之争。但这次却因为你,不说主族就旁枝还有二百多人全都获罪。”
“男的壮丁发配到边疆去做苦役,而女眷就更凄惨,之前你也押送过获了罪的人,你知道他们会是什么下场?不仅如此,他们的儿子孙子都因为你背上了骂名,以后不得入仕,连抬头做人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你,他们都背上了结党营私的罪名,前途尽毁。李老太太如今快八十了吧……”
“啊!啊!你,你别说了,不是,不是因为我。”季则旭听不下去了,声音嘶哑惨叫着制止季应淮想要往下说的话,整个人也开始疯狂扭动挣扎。
这句话就像是往他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想起舅舅家一张张关心问候的笑脸,他目眦欲裂看着季应淮。
“这些事都是我做的,与我舅舅他们家有何关系,我签字画押认罪,你不要牵连到他们,他们都是无辜的。”季则旭瞪着一双血红的双眼,语气里带了点哀求。
季应淮看着他,眸色冷了下来,这就受不了了,那些死去的弟兄们,他们的家人何尝不是在痛苦之中,就因为季则旭的私欲,不明不白的死了。
他还记得当时的画面,温热的血喷洒在他脸上,一个又一个的兄弟为了保护他倒下,身上不知被射了多少箭。
他看着季则旭,冷声继续道:“我记得你的母妃死时父王还特意为她请封,如今又因为你,不仅封号被收回,你的母亲也是罪人,不能葬在王墓,被挖了出来,现在众人再提及都只有四个字,罪人之母。”
看着季则旭手腕身上涌出的红色血液,季应淮突然凑近几分,和季应淮对视着。
他的眼中是一团浓墨的黑,季则旭感觉自己好像要陷进黑雾里面。
“你放心,皇上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死在牢里,枉死的将士,因为你背负叛国贼骂名的人,他们的冤魂也会日日来缠着你,”
季应淮越说声音越冷,看着季则旭不知是害怕还是悔恨落泪,心中却不觉畅快,只为死去的弟兄感到苦闷与不值。
皇帝又不是暴君,虽说季则旭的事情是会有一些影响,但也就是降职或者男丁三代不得再入仕,获罪流放不过是他们李家也不像表面上那么清白,这几年思想龌龊事可没少做,如今也算是拔出萝卜带出泥。
他没必要告诉季则旭,季则旭只要知道都是因为他,他母亲家族几百年基业全都毁于一旦,那么多曾经对他好的人因此获罪就足够了。
心里的折磨比身体更痛苦,在这牢房里身体的痛苦可不会少,他也懒得再动手,脏了自己的手还晦气。
在季则旭嘶哑的咒骂声中,季应淮走出了牢房。
外面的薛飞一见他出来就迎了上去:“你这是说什么刺激他了?这些天无论是受刑还是逼问,他可是一个字都不交代,嘴硬着呢,你这进去一趟。啧啧啧…”
“行了,事情已经处理完,我该做的也做完了,替我转告皇上,就此一别。”季应淮不回答,快步往外走。
薛飞看着他这一副被狗撵的样子,脸上就有些无语,别人削尖脑袋想往上爬都没这个机会,这位可倒好,以前是临危受命不得不扛,现在是不屑一顾。
看着快步走远的人,薛飞不得不拔高声音:“喂,你自己去说。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那脾气,你他妈倒是拍拍屁股就走人,可是苦了……”
季应淮脸上带着笑,头也不回伸出手摆了摆。
这些天若不是秦朝寒以各种理由借口让他去调查事情,他也不会耽搁到今日。手底下明明有一帮人可以用,偏偏要压榨他。再待下去,保不齐还会有什么幺蛾子。
后续的事情处理季应淮全交给了隐卫去办,老王妃他是没打算再见面了,没必要,也不想徒增伤悲。
王府遣散了一顿半下人,留几个贴心的伺候着,家财足够老王妃下半生富足过活。
倒是之前他还在时,王府时照顾他的老管家,还有贴身侍从都被遣散了出去。如今也不知在哪里安身,他让影卫随意打听了一下,过得好的就不去打扰,要是有困难就帮助一二。
另外就是之前死去的弟兄们,人死如灯灭,回不来了,但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下去,他只能在金银这方面给予最大的帮助。
想起家中还在等候着自己的少年,季应淮偷摸着去了一趟侯府,他和侯府世子林南轩并不熟,但也不是敌对关系,从对方口中知道了一些大概事情。
他如今身份尴尬,不方便私下见面便只能打远处观察了一会儿,没问题后拜托林南轩多为照顾。
林南轩倒是脸上没有意外之色,家中多了个人还是自家小弟看上的,自然要调查清楚。
以前还只是怀疑,如今正主都到了面前,哪有什么不清楚的?
送走季应淮,林南轩也不得不在心里感慨,这关系可真够乱的,毫不相干的人,因为兄弟两个居然变成了沾亲带故的亲戚关系。
季应淮不再耽搁,事情解决完,快马加鞭赶往元安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