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都已经装上马车了,马车是从镇上租来的,不像这种车厢的,而是可以放很多货物那种,用来拉货很是方便。
丰年和方子都想跟着他一起去,姜时安想着还是得留一个人看家。
方子这些日子长高不少,都已经比他高出半个头了,冷着脸,声音冷硬的时候还是能唬得住人,镇上的都是一些体力活计让方子跟着他去比较方便行事。
厨房里黄婶子忙活,得有个相熟的人照看着,便留下了丰年。
奇怪的是到了镇上姜时安却没有看见,平日里坐在桌后的影末。
因着今日是大集,门口挤满了人,队伍排的老长了。
两个伙计一看等了一早上的货终于来了,赶忙帮忙搬东西。
姜时安在前面看了一圈,又去后面宅子里找了找,还是没看到影影末人影。
他眉头蹙起,影末是季应淮留下保护他的,按理说不会突然就消失不见,除非季应淮花那边出了特别紧要的事。
姜时安心里有些不安,待伙计将东西全都搬下来。
他开口问:“影末哪去了?”
“嗷。”方里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忘了交代的事,连忙开口:“他好像是有事突然走的,今天天还没亮就来我家中寻我,让我给东家带个信,说过两日就回来,让您不要担心。”
“嗯。”姜时安点点头,摆摆手让他们接着忙自己的。
影末不是寻常打手,身上功夫不错,走得这么急都没同他说上一声,想必是季应淮那边进展不太顺利。
男人说最多半个月就能回来,如今半月都快过了,时间不论,希望季应淮那边顺利解决,姜时安在心里想着。
而此时远在京城的季应淮。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烛火摇晃的灯光,借着灯光能看到房间中间放着一排的灵位。
下方有一个蒲团,一身黑衣的男子跪在蒲团上磕了一个头,看着灵位上刻着的名字,他脸上没有多余神色,起身上了三炷香。
人死如灯灭,风光无限最后也只得了一副漆黑的棺椁。
季应淮看着灵位上的几个字,想到了那天在城墙上那个男人一把推开他,替他挡下了致命的一箭。
以前的那些恨或怨好像都随着人死消失了。如今在面对,他心里没有丝毫波澜。
“淮儿,你没事为何不早些回来看看娘,你可知娘在知道你没了的时候有多难受,你爹没了,我如今能指望的只有你们兄弟俩,要不是听旭儿说你没事,我……”
旁边说话的女子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明艳又不失气质的衣裙,在明明灭灭燃烧的香烛灯光下,头上金钗和耀眼流苏衬得女人一身雍容华贵的气质。
说着话,她上前几步想拉住季应淮的手。脸上说不清是激动还是难过的神色,有或者都没有。
季应淮向后退了一步,不等她说完,直接打断道:“母亲寻我回来是为何事?我如今的身份是已死之人,不管是保护母亲还是府里一百多口人,母亲都不应该设计让我回到京中。”
他并不是反问,只是语气淡淡的说出事实。
面前女子,不,应该说“老王妃”,她顿了一下,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老王妃并不是寻常人家闺阁里足不出户的千金大小姐,圣上那一纸诏书下来,不管是死是活都已经说明了结局,那就是这个儿子永远都不能再出现。否则就是欺君罔上的重罪,别说季应淮自己的命,他们府上上百口也得跟着陪葬。
但是……她不是季应淮一个儿子,大儿子如今已经不抱希望,她还得给小儿子谋出路。
想到前两日小儿子交代的事,她一咬牙,在出口时语气里就带了泪:“淮儿,你和你父亲这些年为了守住咱们大恒付出了多少,大恒有如今稳定安宁的生活,你们功不可没,现如今朝堂安稳,边疆无忧,咱们家可不能没落了,你还有一个弟弟啊,咱们家总不能直接断送在你手上,我还得为他筹谋。”
边说她边观察着季应淮脸上神色,屋内烛火摇曳,只能从灯光中看出季应淮冷峻眉眼下部分阴影轮廓。
见季应淮没有表现出抗拒,老王妃便继续往下说:“我听说你父亲给你留了一队人,你能不能把他交给阿旭,你看如今你留着没什么用,阿旭如今继承了你的位置,已经要封王了,要是有了这些人的助力……”
“呵!”季应淮冷笑一声,语气里的冷冽让老王妃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还真是好笑,也不知道他是在期待什么,知道是陷阱,为了见母亲这一面还是孤身回来了。结果不是失而复得的欣喜,也不是关心他这几月消失过的如何,一心替他那弟弟筹谋。
季应淮突然替自己觉得有些可悲,他那一直看不上他的父亲,还有他父亲心心念念的月夫人,如今又是他的生母。心里念的都只有二弟。
唯独他不受所有人待见,生母怕他,父亲看着他眼里永远都只有不满,他亲兄弟一样疼的二弟,杀他害他只想要他的命。
他兀自笑了一会儿,眼瞅着老王妃看着他时满脸惊恐,不敢与她对视低下了头。
看啊,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关心不曾问候过一句,面对他时只有恐惧害怕。只有在面对季则旭,这些人才是满满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