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安刷完碗蹲在井边洗手,就见季应淮面若冰霜眉头紧蹙快步走了过来。
倒是许久没见对方这样冷脸了,以前还有些怵,这会儿他已经能淡定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刹那间,季应淮就收起了脸上冷色,看着他沉声道:“时安我这里出了点事,可能要离开两日。”
姜时安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看男人脸色,他就知道这次事情估计不简单,估计是和季二原本的身份有关。
点点头,他也不过多询问,既然这个时候同他说,想必事情紧急,马上就要动身走了。
“我知道了。”他顿了一下,叮嘱道:“你路上注意安全。”如果事情处理完了,想回来的话,还是可以回来的。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说完,他也知道男人这个身份必是不简单,想来也是京城那边的高门子弟。
也是可以留在家中吃香喝辣,又为什么要跑到这个偏僻的小地方来受苦。
想着,他心里突然就有点不是滋味了。
季应淮这时候心中想的都是刚才信上所说之事,因此并没有发现姜时安脸上不舍。
他对姜时安勉强挤出个笑,点点头,转身去牵黑风,边说:“骑着黑风能快些,最长不会超过五日我就回来了,时安在家中照顾好自己。”
“你…你还回来啊?”姜时安几乎是不可置信的开口问道。
季应淮牵马的动作一顿,也回过神来了,再一看对面少年脸上还残余的不舍之情,他脸上笑容真实了些。
牵着黑风走过去,冒着被当成流氓的风险,伸手揉了揉姜时安的脑袋,语气轻快道:“自然是要回来的,你把我捡回家,我可不就是要赖着你。”
姜时安愣愣的“哦”了一声。
忽觉耳朵烫的厉害,伸手将脑袋上的手掌拍开,移开目光不和季应淮对视。
姜时安别扭道:“等你回来你得给我交吃住钱,不然不收留你。”
男人还是挺能干的,帮了他不少忙,至于交多少,那就一天一文钱好了。他在心里默默想着。
“好,都听你的。”季应淮笑了笑,牵着马往门口走。
姜时安连忙跟上,送他到了门口。
看着男人翻身上马就要策马远去,他还是再次叮嘱了一句:“你记得平安回来啊,季二。”
“好。”
马蹄声渐远,男人背影也消失村口。
姜时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回到院子里。
看着空荡的院子,他突然觉得有些寂寞。
奇怪了,前两日季应淮在镇上,他一个人在家中也没有这样的感觉。
他摇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思绪丢出脑子。
反正季应淮说了,最长不过五日就回来了。
趁着时辰尚早他换了身衣服,赶往隔壁桃花村。
又新订了一千的牙刷牙粉,他得过去和杨木匠说上一声,那大胡子商人就给了两日时间,别耽搁了来不及。
马被男人牵走了,他还得走路去。
姜时安边走边想着,还是得再去买一头小马驹回来。以后他们各有事忙,有个代步跑腿的能节省不少时间。
这次去杨木匠倒是在家,院子里还有三个徒弟跟着忙活,最大的徒弟看着同他差不多年纪,最小的才有十四岁。
众人各自忙着手上活计,累了才会停下时不时说上几句话。
“杨木匠。”姜时安站在门口朝院子里喊了一声,待众人抬头,他才往里走去。
比起杨木匠平淡稳重,三个徒弟就显得激动多了,对着姜时安脸上全是散不尽的笑意。
他们也没有别的心思,笑容里都是感激,要不是对方找了师傅做活计,师傅他们又来帮忙,这些时日哪能又学技术又赚到铜板,谁家中长辈不是耳提面命的叮嘱他们要好好跟着学。
“小公子来了,这是又来订货吗?”年纪最小的小子放下手上做着的竹盒开口问。
姜时安作为他们的主顾,叫名字的话显得有些不尊重,叫哥儿的话又会过于亲呢,便以小公子称呼。
姜时安对这个称呼倒是挺满意的,只要不是叫他安哥儿、时哥儿,他都觉得没啥问题。
他点点头,笑着说:“是又有生意,这次订了一千套,不过对方就给了两日的时间,你们这边…”
不等他说完,刚才说话的小子一拍胸脯,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肯定可以的,就算不吃不喝,咱们也要给做出来。”
年岁比他稍大的两个徒弟笑着给他后脑勺来了一下,话说那么满,要是完不成怎么办?
看着院子里说说笑笑的几个徒弟,杨木匠摇了摇头,到底还是年岁小不够成熟稳重。
他上前几步,看着姜时安开口道:“没问题的,不过牙刷鬃毛不够用了,咱们村已经收的差不多了。”
说着杨木匠指了指木箱里装着的牙刷,又道“前些天你来取货时,我就知道生意好,所以手上也一直没有停歇。如今刚做出的还有两百多,两日其他的也能完成了。”
姜时安笑着点点头,不愧是有着四十年资历的老木匠,果然早有准备。
至于鬃毛还得往其他村子去寻,他们村子的已经被他收完了,现在桃花村也没有了,隔壁是小溪村得走上一个时辰呢。
“我去大福家借马车,来回也能快些,小公子就不必跟着去了,我不在家中还有几个徒弟,他们现在的手艺虽然比不上我,但是做这些个也绰绰有余。”
姜时安下意识朝院子里忙碌的几人看了一眼,刚才还停下说了两句话,这会儿又吭哧吭哧忙活起来了,瞧着动作确实娴熟快速。
他点点头又把这次的工钱一次算清递过去,总共二两银子,至于怎么分给徒弟们,那就是杨木匠自己的事了。
杨木匠要去借马车,院子里就只剩三个汉子。
姜时安不好多待,说了几句话便告辞走了。
他还得去王大夫那边说上一声牙粉也得跟上,毕竟是王大夫家中的存货,草药已经用的差不多了,下次再订货估计得从镇上收些牙粉需要的药材了。
一来一回就用了他一个多时辰,再到王大夫家一趟半个下午就过去了。
黄婶子他们估计都还在田里忙活,他这会儿也不好过去寻。等时候差不多了再去说上一声,晚上过来吃饭就成。
天色还早,他歇息片刻便拎着镰刀和背篓出门了。
——
将近傍晚,太阳渐渐下山。
天边刮起了一阵风,吹在身上有些闷热。
再一看田地蚂蚁们纷纷搬家,庄稼人便都知道这明天是要下雨了。
庄稼种的差不多,也干了半月,这场雨要是下了倒是真及时。
姜时安将米粥上锅熬着,随后便去了隔壁黄家。
黄婶子他们也刚从田里回来,王富贵手上还拿着个蛐蛐逗着。
黄老爹走在后面看着来气,往他屁股墩上踹了一下,“你这混小子,整天就是不学好,下半年你给我滚去学堂念书。”
“爹,你干嘛又踹我。都说了不去不去念书有什么好的还得花钱。你和娘本来就辛苦,要是再供我念书,那咱们家还吃不吃饭了?”
黄婶子将儿子拉到自己身后,瞪了自家汉子一眼,“说话就说话,踹他干什么。”
说着她叹了一口气,你是他们老两口没用,自己苦了一辈子还是个啥都不懂的庄稼汉,总不好叫儿子什么也不会,跟着种一辈子的庄稼。
去年收成后他们还是攒了一点钱的,想供儿子去镇上念一段时日,到时候再向邻里借一借。
倒是富贵小子,看着年岁小,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不想他们这么劳累,说什么也不肯去念书。
“你啊,就听你爹的吧,总不能像我们一样做一辈子庄稼人。”她边洗手边说着。
黄富贵不甚在意的哼了一声,庄稼人有什么不好的,能吃饱穿暖就行了。
看到门口的人,他将到了嘴边反驳的话吞了回去,惊喜喊道:“时安哥哥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