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安打开手上包袱,里面胡乱裹了几件衣服,摸着料子倒是不错。
那原主小厮还真是个没良心的,就不能顺点房里东西给他带出来。
姜府大门已经关上,这群人以后都不会再管他死活。
眼下他除了乡下早已荒废的老宅,也没有其他地方能去。
只是姜老爷子在清平郡安家后,姜家一大帮子人都搬到了清平郡,就连那边的祖坟也都迁了过来。
荒废那么久也都不知道能不能住人。
姜时安皱着一张脸,穿越后的第一件难事,如何解决吃住问题?身上一枚铜板都没有。
没有比他更倒霉的穿越者了,别人不是穿越皇帝就是王爷,再不济那也是个富可敌国的土豪,他…
越想越心酸,他摇了摇头。
算了,捡来的命挑剔什么呢!
他垂眸看着身上衣服,衣领内侧沾染不少滴落血迹,这身衣服料子柔软细腻,洗干净应该能卖几个铜板。
说来也挺有缘,他在现实的名字也叫做“姜时安”和原主一模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穿过来的。
拍了拍裤腿上的泥土,他起身打算先去问问,这么远的路不知道有没有马车。
——
原本聚在两边看热闹的人,此时也停止了喧哗。
众人看着缩在角落可怜兮兮的小少爷面露不忍。
姜大老爷是个大善人,要是知道自己幼子被赶出来,不知道会有多痛心。
“姜小少爷?”
肩膀被人轻拍了下,姜时安抬头看去,面前站着个面目和蔼的老头。
记忆里没有这个人,这小少爷平日不怎么出门,不认识倒也正常。
“老伯,你叫我啊?”他歪了歪头,脸上满是懵懂之色。
以前在福利院,院长告诉过他们,要是想被收养或者想让别人喜欢,不管是装还是真的,不经意间单纯善良都是最有利的。要是遇到了好心人,说不定以后就能摆脱孤儿身份。
老者看他眼底一片干净澄澈,愣了一下,语气也自然地放柔了些,“孩子,我们曾受过你父亲的恩,只是可惜啊……!”怕再勾起面前少年的伤心事,他叹了口气止住话头。
“眼下你可是没了去处?要是不嫌弃可以到我家中暂住几日或者孩子你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开口,能做到的我们一定尽力。”
果真是福祸相依,这小少爷看着好像真的不傻了。有姜老爷这样一个大善人爹,积了这么多德,以后日子定能越来越好。
姜时安打量了面前老者一圈,衣着干净但是多处缝补,手指上有粗黄的老茧,看来平日做的活计也不是特别轻松,脚上是洗的发白满是补丁的鞋,生活的想必也不是很好。
他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谢谢老伯,暂住就不必了,乡下还有处老宅,我打算先去老宅住一段时间。”
话落,身边凑过来一个青年,看眉眼和老者有几分相像,对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开口说:“少爷要是信我,我可以送你回去。潭溪村我以前去过的,路熟。”
姜时安眼前一亮,这就是打瞌睡有人递枕头吗?看来他运气也不是特别差。
“我家的马车闲着呢!平小子你去牵了送少爷去。”身后一群人一直听着他们说话,听到马车其中一中年汉子插了句。
周围也有人陆续出声,问他可还有什么紧缺的,被子,生活用品要不要也带上一些?
他们家中穷苦也拿不了更好的东西,况且那姜二少也是个跋扈的,要是知道小少爷还留在清平郡估计会想方设法找麻烦,还不如去乡下暂时避避风头。
姜时安将视线移到其他人身上,这群人和面前老者穿着差不多,看着也是中下层讨日子的穷苦百姓。
众人身上的善意已经让他很感动了,至于其他的就不必了。
——
马车晃晃悠悠驶在路上,和电视剧里华贵舒适的马车不同,身下马车又窄又小,就一简易木板搭成的四方车厢。
车里还备有几床褥子,供他们路上休息用。
头上伤口刚才就近去了附近医馆包扎,上了药额头裹了一圈白布,更趁的姜时安面色苍白虚弱。跟着他去医馆的众人看的也是心疼不已,心里再次诅咒那姜二爷一家遭雷劈。
临走众人又给他拿了些吃的,让他路上饿了吃。
前面驾车的叫张平,姜时安也从他口中知道了原主父亲的一些事。刚才聚一起的人或多或少受过姜老爷帮助。
张平手上赶着马车,苦笑着说:“要是没有姜老爷,我们一家坟头草可能都三尺高了。”
看出姜时安真的不傻了,还挺有听下去的心思,他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张平他娘生他时难产,但是因为家穷根本请不起大夫,眼看着就要一尸两命,他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跪在了姜府大门口。
姜老爷听后也是二话不说让下人给他们请了大夫,临走还让下人留下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对于清平郡富贵人家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一顿饭钱都比不上,但是却救了他们一家子的命。
有钱乡绅那么多难得姜老爷不嫌弃还愿意帮忙,欠的银两如今还差二两才完全还上。
可惜…没有机会亲自上门还上了,那一大群叔伯也都是把姜老爷的感谢全部放在了小少爷身上。
姜时安边听边点头,时不时的好奇问上两句。
说到最后,张平眼里带了一丝泪光,“受了姜老爷这么大的恩,我们却没什么本事报答,眼下还要眼睁睁看着小少爷你被赶回乡下。这姜家偌大家产平白便宜了那帮子豺狼。”
姜时安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看着张平满脸打抱不平,宽慰道:“没事,属于我们家,属于爹娘留下的东西,我定不会让他人夺了去。”
张平看着车厢里眼神坚定的小少爷,莫名就觉得对方说出口就一定会做到,跟着点点头。
天上太阳又露出了头,二月份的天气还不是很热,迎面吹来的风都带着凉意。
这马车没有车帘,路上风光倒也还不错。
王平被他脸上笑容惊艳,好半晌才红着脸扭回头,结巴应了几句。
以前看这位小少爷怎么都觉得是个粉雕玉琢还没长大的小孩子,今日再一看还是同样的一张脸,却感觉哪哪都不一样了。
想着他又皱起了眉头,以前有姜老爷护着,小少爷不管如何都不会被其他人欺了去。其他人觊觎惊艳也只敢私下谈论一二。
可姜老爷一走,就小少爷这副容貌也不知是祸是福。
姜时安路上了解不少事,原身以前是个痴傻的什么都不知道,就连出府次数也是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这会儿问起,张平也不会有疑心,反而还十分有耐心将知道的全都说给他听。
这还是个架空的朝代,名为大恒朝。
当今皇帝励精图治,深受百姓爱戴。由于前两年的战乱,如今刚平定下来也不急着开疆扩土,只求稳定民生。
百姓们现如今的日子也不错。赋税不高,就算是农民只要辛勤劳作,除去赋税,一年粮食收成也足够温饱。
姜时安听到这些也只是挑了挑眉,他那几个室友平日里闲着就找些宫斗下饭剧来看。
对于朝堂争斗可远不只平民百姓们说的这样简单平静。不过这也和他没多大关系,他便一直默默听着。
马车从太阳挂至正空,到夕阳西下,傍晚呼呼风声,直至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终于是停在了一处小镇上。
姜时安还以为到了呢,一问才得知明日估计还得走上一天才到。
张平看他那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有些想笑又有些愧疚,要是有个大些的马车,也不至于这么受罪。
“咱们今晚就先在镇上酒楼住上一晚,马儿也歇一歇吃足草料,明日一早再继续赶路。”张平将马车停在酒楼门口。
门前伙计连忙过来招呼两人,“都这么晚了,两位还赶路!咱们店吃住都行,价格还公道。”
张平点点头,两人跟着伙计走进酒楼里。外面马车自有其他伙计负责吃草喝水等。
这个时辰酒楼里人不多,大堂里坐了几桌正吃饭的。
姜时安随意瞥了一眼,觉得有些怪异,这些人身穿一身黑衣,脸上没多余表情。就连吃饭除了动嘴满脸一脸冷肃。
张平显然是以前来过的,熟门熟路就和掌柜要了两间房,他给姜时安安排的是上房,自己则睡通铺。
上房一个晚上八十文,里面除了床铺,还有伙计会送饭菜,要洗澡也有浴桶热水送上去。
通铺一个晚上也就十五文钱,大多是一些下人奴仆住的,许多人挤在一个屋子里。
张平要了份饭菜在酒楼大堂吃,姜时安的待会儿伙计会送上去,说了几句话后他便回房休息了,
以前坐火车还从来没坐过这么长时间,而且这马车又窄又小,实在让他有些难受。
一路上他已经将脑子里的记忆消化的差不多了,不过有一部分却是模糊不清,任他怎么想都看不真切。
从记忆中的画面来看,这位小少爷是被一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几乎所有的记忆都是美好、有爱,直到爹娘的离世…
房间也还行,简单打扫的也干净,床铺也没什么霉味,姜时安关好门直接大字仰躺在床上,不想动弹。
路上吃了几个那些叔伯临走给的饼子,包裹在油纸包里,最简单的葱油饼,看是自家做的,味道却格外的好。
没一会儿便有小二敲门送饭菜上来给他,简单三菜一汤,一荤两素,还有一汤。这些都是算在房费里面的,伙食自然不会多好,不过好在热乎乎的吃着也还行。
伙计临走又问了他需不需要热水?姜时安点点头,正好重新换身衣物。包袱里有医馆大夫拿的药,洗了澡还得再上一次药。
这么好看一张脸可别留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