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路蒙面人的话,句句如刀剑扎在皇太极的心上。正在皇太极心急如焚之时,却见云中客带着几个背剑的道家弟子策马而来。
“谢天谢地!有救了!”被皇太极血红的眼球吓傻了的多尔衮,长舒一口气对着云中客的方向作揖说。
“道长快斩剁了这个莽汉的手,梅玉姑娘有下落了,我带您去见她。”
“道长,快施援手,我快被这疯子勒死了。”
被皇太极用双手死死提住后衣领的两个蒙面人,见了云中客立马求救。
“快松手!他们是袁将军派来找梅玉姑娘的。”
云中客话音刚落,皇太极连忙松开双手。
“真乃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不打不相识呀!”
两个蒙面人用手轻捏着喉咙咳嗽着说。
这时,远处的两个蒙面人也赶到了。见了云中客忙抱拳施礼说:“梅姑娘跳崖时被挂在悬崖的一棵大树上,幸有牧羊羊人相助,才将她救了上来。”
“人在哪里?”皇太极高声的突兀喊话,使两个蒙面人有点意外,望着云中客又看看皇太极,不知做何应答。
“一起去看看梅玉!”云中客一边说着话,一边示意大家上马。
在两个蒙面人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一座破旧的帐篷,帐蓬里一个须发苍白的老牧羊人正在烧水,梅玉姑娘闭目横躺在牧羊人的炕上,脸色十分苍白。
“梅姑娘怎能待在这种地方?快将她移到干净处。”紧跟云中客的年轻道士说着就要过去抱梅玉。
“你找好转移她的地方了吗?”皇太极一步跨过去横在道士面前说。
“先离了这里再说吧!”眉清目秀的年轻道士说着又要去抱梅玉。
“帐蓬虽脏虽破,却住着心地干净的人。住在金玉煌煌处的却大多是心地肮脏者。”牧羊人走过来轻轻推了一把道土,将两片艾叶放在梅玉的两个鼻孔下说。
“她没有大碍吧?”皇太极急切地问。
“很快就会醒过来,自有人来带她到安稳处。”牧羊人将烧开的水倒在一个绿玉碗中端到梅玉枕边说。
“这个牧羊人竟有这等稀贵的玉碗,莫非他是没落的蒙古贵族?”多尔衮心里自言自语。
皇太极走过去,坐在炕沿边,从怀中捣出去年从大昭寺带来的回生丸一粒放入梅玉口中。那个年轻道士狠狠瞪了皇太极一眼,然后转身对云中客施礼说:“师傅,您老人家的还魂掌此刻不使,更待何时?”
云中客轻拈胡须点点头,然后走到炕边,对准梅玉的头顶舞动云手用气,当他将伸开的手掌对准梅玉的额头时,一股黑气被手掌吸了出来。
云中客甩甩手掌,仿佛把黑气甩到了地上,然后望着一脸紧张的皇太极说:“万念俱灰心脉断,邪浊之气乘虚入侵所致。她的修行在大悲大痛来袭时,全被淹没了。”
“她才多大呀!让她有您的定力怎么可能?”多尔衮替皇太极说出了反驳的话。
“她若连这些坎都过不了,今生历劫又要打折扣了。”牧羊人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却用一双灿星般的眼睛望着皇太极,似乎是为了让他听明白。
皇太极不禁对这个谈吐不凡、身穿破皮袄的牧羊人打量了一番。
一声轻咳之后,梅玉睁开了双眼,皇太极忙将玉碗中的水端起,意欲扶起梅玉为她喂水。
就在此时,帐蓬外一阵马嘶声,柴桑急奔进了帐蓬。她直奔炕沿,将梅玉扶起,皇太极凑近柴桑,将碗端到了梅玉的唇边。
“看你们笨手笨脚的样子,非把仙人一般的梅姑娘呛死不可。”哲哲走进帐蓬直奔炕沿说。
柴桑看到追来的哲哲,略感尴尬,皇太极却面不改色,他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让梅玉快醒过来。
“把碗给我,我会让她很快醒过来。”哲哲从皇太极手中拿过玉碗,然后将梅玉拥入自己怀中,轻轻将水灌进梅玉口中,梅玉呛出一口水后醒了。
“姑姑,你不能不要我,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梅玉醒过来后重复着这句话,眼睛又无力地合上了。
皇太极心如刀绞。
“姑姑最爱你了,姑姑把你接到贝勒府,你就住在姑姑出阁前的闺房里,永享科尔沁格格的尊贵。”
哲哲知道梅玉说的姑姑是谁,但在此时,她却以顺水推舟的巧语,博得了皇太极和柴桑的好感。皇太极注视着贤妻,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格格好人做到底,回到贝勒府说服父母、嫂嫂的事就全靠你了。”牧羊人拿起一把羊粪放到土炉子里说。
“既然知道我是格格,为何这般没规矩?救了我家侄女就可以目中无人?赏钱可随时到贝勒府来领,但别忘了上下尊卑。”
哲哲本来就因这个多管闲事的穷脏牧羊人救了梅玉而恼恨,偏这牧羊人又以这种口气跟自己说话,不禁怒火中烧,训斥起这个不知好歹的牧草人来。
“若为了领一点赏钱,我何苦搭了命去救她?在格格心里穷人都是见钱眼开,可格格永远不会明白,这世上比钱更能让人舍生忘死的是慈悲。”牧羊人不卑不亢他说。
“看你能说会道的样子,定是在哪个贵族家当过管家的。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定时爱逞能被人家赶了出来吧!”哲哲的怒火和嘲讽在言语和表情上齐发力。
牧羊人哈哈一笑说:“火烧功德林啊!之前所念经咒都归零了。可惜!可惜!”
“金贵的玉碗出现在又脏又破的帐篷里,不太正常吧!你应该知道,奴才偷了主人的金贵宝贝是要砍头的。”哲哲不依不饶。
皇太极对哲哲刚刚生起的好感,瞬间荡然无存。哲哲再望皇太极时,从他眼里看到的是冷漠。
哲哲的心又一次掉进了冰窖,此刻哪怕皇太极嫌她过分责怪两句也是温暖的,可他没有,哲哲感到冷漠背后的鄙视快要将自己窒息了。
“分别心太重又不重视口德的念佛人,念破喉咙也枉然。即便修得一点人天福报也会折损掉。”牧羊人拍打着身上的草棍子说。
“受教了!”皇太极对牧羊人施一礼说。
“我感觉自己又遇到高人了,跟上八哥总有沾不完的光。我这厢有礼了!”多尔衮连忙施一礼说,说完回头瞅了一眼哲哲,将头扬起甩了一下。
“若有得罪之处,请高人海涵。”哲哲用不屑的眼神望着牧羊人勉强说。
“善待这落难的姑娘,便是为你培福增慧。望你记得你对她说过的话。我要去牧羊,请各位带了梅玉姑娘速回贝勒府吧!”牧羊人望着黑乎乎的天花板说。
正当大家愁叹如何将梅姑娘带到贝勒府时,恰巧有一辆华丽的马车从帐蓬前走过,柴桑捣住证明身份的腰牌叫住马车,马车载起柴桑和怀抱梅玉的哲哲向贝勒府走去。皇太极与多尔衮骑马随后。
“师傅!袁大人那边如何交代?我等是立下军令状的。”四个蒙面人望着远去的马车急切地说。
“袁大人那边我去说!今天发生的一切不许漏出半个字,否则大家都会麻烦缠身。我们都看到梅玉姑娘跳悬崖了。”云中客说完,便带着几个道家弟子策马远去。
哲哲一进贝勒府就碰到迎面而来的嫂嫂,嫂嫂看着柴桑指使下人用担架抬着的梅玉,忙拉着哲哲说:“咋回事?把这丧门星抬进门干啥?”
不料与嫂嫂一个鼻孔出气的哲哲,此时态度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变。她绷着脸瞪着嫂嫂说:“谁是丧门星?她是我哥哥的亲骨肉,我的亲侄女,若不是你作祟,她早到贝勒府承欢我父母膝下。从现在开始,她要住在我的闺房,享受科尔沁格格的待遇,请你不要让莽古斯贝勒府高贵的血统流失。”
哲哲抬出老贝勒的一番狠话,把意欲拉起攻守同盟的嫂嫂说了个大嘴张,她用吃惊的目光望着“深明大义”护犊的哲哲说:“你,你太狠了!”
哲哲的这番要让皇太极听到的话,不禁让皇太极兄弟很舒心,也让莽古斯夫妇大为感动。但柴桑知道哲哲此刻的用心,心里有点堵。
“猪膘贴不到羊身上,只有我家的闺女,才知道护我家的骨血。”
莽吉斯听着老妻的这番话也连连点头。
梅玉在贝勒府的一切按哲哲所言安排。柴桑的妻子成了没人搭理的尴尬人。
昏迷中的梅玉喝着科尔沁贝勒府“奶奶”亲手煮的奶茶,脸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在莽古斯夫妇的再次极力挽留下,皇太极夫妇答应次日再启程。
就在大家围坐在炕桌上边喝奶茶边吃饭时,又一骑催回信的使者登门送信。
皇太极只好遗憾地望着还未苏醒的梅玉,愁肠百转地踏上了归途。
“向牧羊人告个别吧!”多尔衮望着心事重重的皇太极说。
皇太极点点头,一行人向牧羊人的帐蓬走去。
不见了之前的帐蓬,只看到一个被风蚀的石碑,上面隐隐约约可见“中元节超度阵亡将士”几个刻得有点潦草的字。
正在三人惊愕之时,迎面走过来一个背着马头琴唱着牧歌的人。
他是草原上的流浪歌者,熟知草原上的传说和风土人情。经寒喧,一个汉地佛道两家曾在中元节来此超度汉军将士的传说娓娓道来。
皇太极含泪向天敬诵:“南无大慈大悲大愿地藏王菩萨!”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