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心下一凉,但转过去的身子已经被莫拉尔带来的侍卫给扭了回来,死死扣住。
他浑浊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似是在飞速地想一个如何才能讨好莫拉尔。
但现在莫拉尔会出现在这,不就意味着他就是给诺尔兹撑腰吗,这下可坏事了。
老者只得恭敬道:“少爷。”
莫拉尔笑道:“慌里慌张地去哪里,怎么见了我就跑。”
老者见莫拉尔笑眯眯的,虽然他年纪已经比眼前12岁的莫拉尔大出不知道多少倍,但贵族身份足以能压死一个寻常平民。
即便是为人所耻的私生子,只要身上流淌着贵族的血脉,那便也是尊贵,年纪尚轻的他已然有了上位者的气场。
老者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谄媚道:“少爷我我,这不是看您来了吗,我去知会一声骑士大人,让他下来见您,通知的太慢,怠慢了少爷该当何罪。”
“看起来不像是通知他来见我啊。”莫拉尔上上下下打量着老者,讽刺道,“感觉更像是做了亏心事要和西奥多串一下话,刚刚对诺尔兹的时候,不是十足十耍了一把威风吗,你凭着那位骑士大人,到底在这里耀武扬威了多久。”
老者一下子被戳中了心思,但面上不好表露,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陪笑道:“怎么会呢,骑士大人向来尽职尽责,对于少爷和夫人的事情,每一件事都完成的相当出色,从不懈怠。”
油嘴滑舌,不愧是活了很久的老东西,话术滴水不漏,不过唯有这样,才能在这吃人的地方活下来。
但,他唯一次就错在,大抵是依附在大人物底下,欲望也开始膨胀,开始在一些身份不如他的人面前耀武扬威。
“那这么说,我还错怪了,你不过在做本分的事情而已,我还把你拦住了。”莫拉尔眉眼含笑,他看向侍卫,“先放开他,该是有点误会。”
“谢谢少爷,我现在就去通知。”老者被侍卫放开,点头哈腰地道谢,不敢有丝毫的埋怨,他松了一口气,看来还是给他忽悠过去,现在赶紧去知会一声骑士大人,把脏水全泼到诺尔兹身上为妥。
他是这么想的,不易察觉地看了眼站在门旁的诺尔兹,暗自咬紧牙,老者刚想转身跑上楼时,就听见莫拉尔不紧不慢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那我可以认为,你刚刚用骑士的名头来驱赶诺尔兹的行为,是自发而行的喽。”
!!!
老者瞬间顿住了步子,他不可置信地转过身,看着台阶之下,抱着肩膀,轻描淡写说话的矜贵小少爷,脸上的血色倏地退去,他颤抖着嘴唇,慢慢走了下来。
仗势欺人的这种行为,无疑是在贵族里的禁忌,但只针对于仆从和奴隶,若是被主人家发现,仆从或者奴隶借着贵族的名头,在外头欺压败坏名声,迎接他们的将会是最严厉的惩罚。
而他,犯了一个更严重的错误。
骑士是受雇佣于卡文迪许家族,派来这里是为了保护小少爷和夫人,本质上还是外人,绝非心腹,若是主人家的仆从仗势用的还是外人的势,无异于就是对主人家起了背叛的念头。
“怎么会呢少爷。”老者脸色苍白,他扯着嘴,有些许的僵硬,“我是忠于您和夫人的,照顾骑士大人是我的任务之一,至于诺尔兹,也是骑士大人的意思,我不敢违背。”
他把锅推给了骑士,如果真被自己认下来了,肯定是要出事的,一个背叛主人家的仆从,若是被赶出去的话,将没有任何贵族会愿意招进来工作。
老者不敢抬头,只能低头盯着自己缝补好的鞋尖,家里还靠着他在这里工作得到的钱生活,若是丢了这份工作,全家都得饿死。
“原来是西奥多的意思,那可真是有趣了。”莫拉尔冷笑了一声,他抬头看向楼上,那儿正是骑士居住的屋子,若是他好心教导尤里卡,身为此书男主的他日后必定会是加倍的偿还这次恩情,但可惜没把握住,只能提前为这一位默哀了。
男主他睚眦必报。
莫拉尔看向尤里卡,语气中夹带着些森然:“你进去,请那位骑士大人出来吧,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看不上诺尔兹,还是连带着我一起也看不上,不然怎么如此猖狂,连我说的话都不听。”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位鲜少生气的小少爷动怒了,原因还是他看重的奴隶,居然在他病重一个月之时,诺尔兹无人问津,甚至被人欺凌。
一个奴隶而已,只是一个奴隶。
尤里卡点点头,抱着木剑沿着楼梯走上去,老者瑟缩在角落里,弓着身体,小心窥探着莫拉尔的表情,自己怕是不能能在这个地方干活了,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相对清闲的工作,怎么会败在这里。
尤里卡的脚步很轻,踩在木质的楼梯上只有着轻微的响动,很快,底下的人便看不见尤里卡了,只能听见他不大的声音从上面传来:“西奥多骑士,我来找您学习了。”
楼下的人已经听不太清,许是太远的缘故,但很快,一声巨响的开门声在上面响起,紧接着就是一声怒骂:“兰姆,你怎么把这个奴隶放上来了,我不是说了不想见他吗。”
这声音极大,下面的人听的清清楚楚,众人看了一眼莫拉尔的神色,见没什么变化,但悬着的心还未放下。
被称为兰姆的老者颤抖着抬起头,他刚想回应一句,就被莫拉尔瞥过来的眼神给镇住,又缩回了原来的角落
“兰姆?兰姆?”西奥多又喊了几声,见没有回应,才把目光真正放在尤里卡身上,他啧了一声,“那老东西偷懒,你才趁机窜上来的吧,真会挑时候。”
他手一挥,打掉了尤里卡抱在怀里的木剑,几近嘲讽:“还抱着木剑来?不会真以为我会教一个身份低微的奴隶吧,你也配。”
见尤里卡面无表情,一点被羞辱的表情都没有,西奥多还嫌嘲讽的不够到位,用指头用力戳着尤里卡的额头的青紫:“这是被那些奴隶打了一顿才来的吧,比奴隶还不如,莫拉尔少爷怎么会让我来教你,还提拔一个不知身份贵贱的奴隶。”
西奥多撇撇嘴,似乎让他来教一个奴隶,是对他极大的羞辱,盯了半晌默不作声的尤里卡,嫌恶道:“果然是情妇养的,比不上真正的贵族,等回去后我定是要去求伯爵大人,把我调离这里,一点油水都捞不到的破地,爱谁来谁来。”
他这话不说倒好,原先被西奥多,一直保持安静,不说话的尤里卡忽然抬起头,他抬头盯着西奥多,冷声道:“你在说什么。”
能说什么,西奥多很是看不惯尤里卡此时的态度,区区奴隶居然还敢瞪着自己,他站了起来,常年锻炼的体格本就健壮,站在瘦弱的尤里卡面前,简直是碾压。
“伯爵夫人所生的菲尔丁少爷,你知道吧,他自小养在真正的贵族家里,接受的教育都是为了让他日后继承爵位。”西奥多洋洋洒洒道,“那位尊贵的少爷才不会和粗鄙的奴隶混迹在一块,所以我说,莫拉尔永远不可能比得上那一位,你有什么意见吗?”
西奥多无耻的话语清晰地传到楼下,所有人都在小心地窥视着被西奥多无端谩骂的莫拉尔本人。
兰姆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他可不知道西奥多今日会说那么多大不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