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柠只是个小演员,助理是公司派的。像她这种级别的演员,助理来不是为她服务,而是看着她别乱说话别出事,指望着助理帮你办私事那是扯淡。
叶帆便不说话了,跟舒柠直接下楼。
两人打一辆出租车,舒柠报上了地名,剧组在滇池边,距离医院倒不是太远。刚没走多远,叶帆手机响了起来,抬手一看是欧阳谨,随即挂断了电话。没几秒钟,手机又响了,叶帆又挂,挂了几回之后,索性直接关机。
“那个女上尉是谁?”舒柠在旁边问,她当然问的不是女上尉的名字,而是跟叶帆的关系。
叶帆沉着脸没有说话。
二十分钟后抵达目的地。滇池边游人如织,春天时节正是旺季。剧组在西山崖边,得从乘索道过去,山脚下、湖水边,风景如画,不时有红嘴鸥在头顶上掠过。
剧组就在山脚下搭了外景,外边由保安阻止游客靠近。舒柠有演员证可以直接进入。前边错落着排开十几台摄像机正在拍远景,一个身穿着民族服饰的女孩从湖边赤首双脚,挥着双臂,追着几只翻飞的海鸥。
叶帆看看舒柠,舒柠忙说:“不,她不是,她不过是替身!”
叶帆便转向不远处人多的地方去,果然看到一个跟刚才湖边追鸟的替身穿着一模一样的女演,派头很大,坐在一张软椅里。
两名女助理在给她捶腿,一个男的伪娘一样的家伙,正用着夸张的手势和谄媚的表情跟那女一号说着什么,似乎是在讲戏,从女一号的脸上可以看到极度的不耐烦。
叶帆大步流星的抢上前去,旁边几个身材挺健壮的小伙,看样子是女一号雇来防止粉丝靠近的,正百无聊赖的在那边瞎逛。
突然看到有个穿军装的快步过来,几个人便十分专业的挡在了女一号的前边,心想,这年头追星还真追出花样了,居然想到整一身军装穿身上混进来。
可惜这粉丝不专业,人家拍的是六七十年代上海知青的故事,你丫的穿07式的陆军常服来,这不是把年代军整成穿越剧了么。
“闲人禁...”一名安保伸手向叶帆推开,话没说完,突然手臂一痛,紧接着整个人的身体直接向外飞出,一头撞翻进了搭建好的茅草屋顶上,砰地一声,将草屋夷为平地。
几个安保大惊,这不是追星,这是要找事啊,尤其是他们看到穿军装的家伙身后跟着上午挨了打的那个小演员,心里更明白了,于是迅速散开,向叶帆围了过来。
“滚开!”叶帆一声低吼,他让别人滚却不给别人滚的机会,吼声刚出,人却已经抢上前去,随手挥了几下,六名安保人员尽数躺在了地上。
两名正给女一号捶腿的助理花容失色,急忙向后躲去,倒是那伪娘胆大些,颤声道:“你,你干什么?”
话刚出口,叶帆已经一把将伪娘推出七八米,右手一探,叉住了女一号的胸口,既不逼问名字,也不逼问经过,猿臂一舒将女一号提到了半空中,然后向滇池边走去。
女一号在半空中吓得花容失色,哇哇大叫,这才引起剧组所有人的注意,大家齐刷刷地回头,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扑通一声,女一号已经被直接丢进了滇池里。
叶帆回过头来,随意一扫,杀气外泄,剧组连群 演起码有上百号人,被叶帆这一扫真瞪惊破了胆,竟没一人上前阻拦,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舒柠面前,一股强大的荷尔蒙的味道直扑舒柠脏六腑。
舒柠神情恍惚,如同回到了两年前的那艘游艇上,就是那个神秘的男人,将冲过来试图强行拖走他一帮狗腿子打翻在地,然后将那个富家恶少直接丢进了大海里,然后搂起住了舒柠的腰,霸气十足的大喝:“操,谁特么的敢碰我的女人,我灭了他全家!”
然后在上百人面前,对着舒柠直接来一上法国式的湿吻!
那时候的舒柠虽然被骗喝下了催情药,但并没失去神智,那一吻的感觉深深铭刻了她的身体。
眼前的一切与两年前何其相似,舒柠俏脸微抬,香唇微启,做到了重温旧梦的准备。
可惜叶帆复制了故事的开头,却没给舒柠一个完美的结局,他只是轻搂了一下舒柠,温声道:“一帮人渣,不伺候也罢!”
说着,向人群之外走去,将舒柠热切的期盼直接丢进了滇池冰冷的湖水中。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西山,然后重上索道,坐在索道的轿厢里,缓缓从无边的湖面旁掠过,两年前,韩钰抢了富二代的直升机将他送回三亚的,从无边无际的海面上掠过。
“你这样一闹,我在这个圈子里再也混不下去了,公司会开除,搞不好会解约,还要赔上一大笔违约金!”舒柠有些不死心,想继续两年前的对话。
但梦一旦醒了,想要续上何其之难。
叶帆并没有向舒柠想象中的那样,脱口而出那句周星驰的经典承诺,反倒是脸色发白,似乎在强行忍受什么痛苦。
舒柠心里一惊,这梦续错了时间,叶帆在北京医院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她紧张万分地看着轿厢之外,轿厢已经掠过了水面,脚下边是密密的林木,高度看不清楚但几十米是有的,万一叶帆从这里跳下去,那后果……
舒柠紧张万分地盯着叶帆,身体不由自主的向轿门处靠近,叶帆一旦发狂想要阻止他是不可能的,当然他也别指望能够阻止自己,大不了一了跳下去。
好在叶帆并没有失控,强行忍受着后脑的炸疼感一路坚持到了对岸,刚跳下轿厢,前边欧阳谨就已经冲了过来,看到叶帆的表情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手里拿着一根针管,直接刺入了叶帆的胸口。
“你干什么?”舒柠尖叫一声,扑向欧阳谨。
她小时候好歹学过些花拳绣腿,女一号打了她一巴掌,她不是不想还击,而是不敢。现在见欧阳谨在她男人胸口扎了一针,立即急了,一出手就是一个冲天炮打向欧阳谨面门。
欧阳谨一低头闪过了舒柠这一击,身体一横急忙要扶住叶帆,但她气力不够,勉强撑了一下,叶帆一个侧滑,向另一个方向倒了下去。
舒柠见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从另一侧抢上扛住了叶帆,一百多斤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差点没将他一直接压倒在地上。舒宁咬牙死撑,这时欧阳谨过来助力,两人这才勉强将叶帆扶住。
“你们干了什么?”欧阳谨低声喝道。
舒柠慌忙摇头,她万没想到叶帆的“病”到了这个地步,只是替自己出了口气而已,就成了这个样子。
两人扶着叶帆下山,然后上了一辆挂着军牌的陆巡,看来是从医院借来的。
舒柠在后边扶着叶帆,前边欧阳谨开车。叶帆虽然面色稍稍缓和但依旧一句话说不出来,舒柠看着心如刀割,哑着嗓子问:“他究竟怎么了!”
“放心吧,没事!”欧阳谨看着盯着后视镜,皱眉问:“究竟怎么回事?”
舒柠现在也顾不得丢脸,简单说了一下,欧阳谨的脸色更差了,很明显,叶帆体内的x因子已经有了完全失控的趋势,稍有心情波动就会发作。
她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给姬铁军,情况发生紧急变化,任务取消。
“不行,任务不能取消!”叶帆低声说,声音虽然微弱但语气不容置疑,欧阳谨做事果决,知道不可能让叶帆改变决定,只好跟姬铁军说先暂时在酒店里住着,随时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你这样子,根本没办法执行任务!”欧阳谨说。
“多准备点针剂!”叶帆冷声道,这不仅仅是上边派下来的任务,更是要查明自己真正变成韩钰的真正原因。
“那针!”欧阳谨只说了两个字,便又停住了话头,过了一阵这才说:“好吧,我来想办法!”
舒柠在旁边虽然没听清楚,但有一点她是清楚的,自家男人的病绝不仅仅是失去了记忆那么简单。
前往医院的路上,车并不多,但欧阳谨却突然放慢了车速,然后又提速,然后再减速,经过下一个路口的时候,原本该是直行她却没有打转向突然右拐,差点没将旁边非机动车道上一辆电动车挂倒。
舒柠疑惑,但叶帆却警觉起来,回头向后看了一眼,说:“那辆别克!”
“是。我来的时候就发现跟在我后边!”欧阳谨说。
“可能已经发现暴露了!”叶帆说着,将身体转正。
那辆别克车便从后边突然加速从左侧超车,然后猛然一转向。欧阳谨急忙刹车,要是搁国外她会紧张,但在国内她还没怕过谁,何况自己开的是军牌车,敢别停军牌车似乎也只有军方内部的人了。
果然,她一把推开了车门,然后发现别克车上一身便装的武警中校赖琳天跳下车来。
“欧阳,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咦,这怎么回事,犯错误了!”赖琳天脸上带着让人生厌的笑,看着欧阳谨肩膀上的上尉军衔。
“这跟你没关,赖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欧阳谨沉下了脸。
“没什么,想见见熟人而已!”赖琳天转向了陆巡,提声道:“姓韩的,是男人就给我出来,别特么躲在女人后边当缩头乌龟!”
话音刚落,陆巡车门被推开,叶帆下车,杀气四溢地盯着赖琳天,低声说:“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赖琳天29岁晋升中校绝对是傲视同龄的火箭晋升速度,这让他向来自视极高,逢人便带着十足的傲气。
当然赖处长是聪明人,傲下而媚上,他对欧阳谨相当客气是因为惹不起欧阳谨中将的父亲,面对叶帆不没那么客气了,所才敢冲着车内的叶帆言出不逊。
可当叶帆刚一下车,赖琳天瞬间觉得一股强大的压力袭来。
按道理说不应该,他一米八五的个头,比叶帆勉强一米八高出许多,且春风得意自然不比大病缠身的叶帆。
但道理有时候碰上现实的时候往往讲不通,叶帆这一年里收的人头超过了三位数,杀气外溢间有种神魔不敢近身的气场,赖琳天竟然感觉自己莫名其妙矮了一头。
叶帆说话的声音听上去漫不经心,可话里的那股寒意,让赖琳天冰刃浸骨,原本直要冲口而出的话在嗓子眼的时候竟然一口气放不出来,生生的咽了下去,多少有点小学生见着老师、老鼠见着猫的感觉,连换了三口气,这才道:“姓韩的,别以为背后有人撑腰就自以为天下太平了,别忘了,九位烈士的英灵在背后盯着你呢!”
他强撑着一口气终于把话说的完整,原本以为这话正气凛然,可在叶帆强大的气场压制下却不受控的荒腔走板,最后那一句更是尖声利气,倒像是公鸡被捏住了喉咙。
虽然调走偏了,但多少还是有些效果,叶帆杀气微微一收,他占了韩钰的身体但对这具身体原来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杀气之外多少缺了点正气,冷眼看着赖琳天,足足盯了对方三分钟之久,见赖琳天居然还能撑着,这才开口:“滚!”
赖琳天喉结滚了两下,总算觉得气息畅通了不少,嘎声道:“别得意,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说完这才回到了别克车上起步离开。
欧阳谨看着叶帆,她知道叶帆不能受刺激,舒柠也就是被人欺负了一下就让叶帆差点没控制住,被赖琳天这么一通话,搞不好会炸,手不由自主的伸进了衣服口袋,准备随时拿针剂。
可出乎欧阳谨意料的是,叶帆完全没有发疯的意思,在车外静默了片刻之后,返回了车中。
欧阳谨这才上车,车子走了没几米就有些忍不住了:“姓赖的胡说,你别介意!”
“我不会!”叶帆异乎寻常的平静,这平静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似乎冥冥中有人早已经叮嘱过他,姓赖的在胡说。
而冥冥中的那个人便是韩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