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灵的手应声动了动,长睫轻颤:“吴歌……”
“是我。”吴歌注意到张启灵身上的纹身清晰可见,这说明他此时的体温已经相当高了。
“族长机敏过人,放血不仅能救其他人,也使他自身变得虚弱,进入一种深度昏迷的状态。这个时候人的心脏跳动会变得微弱,血压也会变得非常低。”高个子鬼魂说。
矮个子鬼魂接着道:“用衣服裹紧自己,尽量减少自己皮肤与空气接触的面积,能减轻中毒的程度,这也是族长中毒最轻的原因之一。”
“他奶奶的,竟然让族长在自家族地上受这么重的伤,俺这个族老当的实在是太失败了!”胖胖的鬼激愤的拿头撞墙,却每次都穿墙而过。
瘦瘦的鬼面无表情的问他:“你一个糟老头,你那么成功干什么?”
……
空气诡异的安静了一瞬,下一秒胖胖鬼小嘴一张鸟语花香,全是不能播的词儿啊!
另外两个鬼赶忙来劝,吴歌无奈扶额,这真是一方有难,八方添乱!
她转头凑近张启灵语调急促的说道:“小哥,我的时间也不多了。我有一法,可让肉身时间停滞,灵魂进入时间洪流躲避阴差缉拿。你信我吗?”
张启灵没有回答,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向她倾来,额头一碰抵万语千言。
吴歌阖眸轻拥着他,就像他幼时那般将他护在羽翼之下,这场时空旅行有人相伴终将不会孤单。
“磕到了磕到了。”高个子鬼魂笑眯眯的摸着自己的胡须小声嘀咕着,其他仨鬼默契的翻了个白眼。
一阵剧烈的能量激荡开来,位于能量场中心的男女外表没有变化,不羁的灵魂却已经逆流而上,追溯回忆的千重浪。
四歌现出真身,虚弱的靠墙轻喘。她不敢在主人面前露面,终究是有愧于她。
“哎呀呀,大风衣金丝眼镜黑长直,有点儿斯文败类的气质了哦四歌。”高个子鬼飘过来笑着调侃。
“帷幕背后,神明对弈,策定因果,戏谑常规,无奈之下,时空显神威。”矮个子鬼也点头称赞,“生死攸关的时刻,还得靠你力挽狂澜啊四歌。”
被点名表扬的四歌面色微囧,突然有点后悔把主人传输到这四个老家伙还在的时代了,这都教了他们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几位族老莫要再寻我开心了。”
缓过些劲来的四歌将眼前有些凌乱的碎发拨到耳后,垂眸淡淡道:“已将主人和张家族长送走,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就不多留了几位,后会有期。”
她挥手破开一道时空缝隙,行色匆匆的离开。
胖胖的鬼在她身后急喊:“唉等一等,你这丫蛋好歹吃个饭再走啊!”
“家里现在没饭,只有毒。”瘦瘦的鬼看了眼圈外的毒气,意思不言而喻。
“张凤宝!咱俩是一个妈生的不?你他妈拆我台有瘾吧!”
“亲兄弟别吵架,别吵架……”矮个子鬼赶紧来劝,一旁的高个子鬼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脸迷之微笑。
“嘿嘿嘿,社恐人士四歌亲自出外勤,我磕到真的了嘿嘿嘿。”
* * * * * * * * * *
再说无邪这边是实实在在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孤立无援,吴歌的小二楼空了,就好像一切都不曾存在过一样。
就他和潘子两人,如何进得了那凶险之地救人?更不用说他真的不想拉着潘子趟这场浑水,他也上了年岁,该好好养老了。
就在他无计可施之时,他收到了来自小花的短信,让他去一个地方,说是只能帮他到这里了。
寻着地址无邪来到了一栋毫不起眼的住宅楼,不曾想里面却别有洞天。
一个干瘦的女人接待了他,引着他来到一个巨大的化妆镜前坐下。屋内灯光昏暗,家具老旧,无邪恍惚间觉得自己仿佛穿越到了民国时代。
女人沉默着把一件东西放进他手里,他展开一看,竟是一张人皮面具。
是三叔的脸。
无邪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让他易容成三叔的样子来镇住场子!
好在一瞬间他就冷静了下来,认真思考这种选择的可行性,最后可悲的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选择。
“这东西怎么戴?”
“你要想戴,我可以帮你。”镜子后突然响起一道陌生的男声,一个戴着金丝猴面具的长发男子走了出来,张口就是吟诗般的语调。
“面具是一种伪装,却无法掩盖内心的善良和真诚。面具是一种保护,但真正的安全感却来自于你自身的智慧和勇气。”
他技艺娴熟的帮无邪戴上那张面具,侧身露出后面的镜子,看着镜中无邪愣住的表情,俯身在他耳边叮嘱。
“我曾与我周旋久,宁做我,望你亦如是。”
无邪回过神,再抬眼已是另一个三爷。
关关难过关关过,前路漫漫亦灿灿。
曾经站在光下的青年,起身迈步走入永夜。
面具男抱臂看着他的背影,低声问一旁的女人:“你们花儿爷这招是高,背后不会有高人指点吧?”
女人面无表情:“不知道。你要的面具给你了,你可以走了。”
“做生意怎么还赶人呢?”面具男轻笑了两声,声线突然一沉,“给你们徐老板带个话,不要左右无邪的选择,他的路要他自己走。不然就算是师兄,我主人也会生气的。”
威胁人的话刚说完,他忽然双手合十高兴道:“老板娘,以后淘到有趣的面具也记得给我留着哦~感谢感谢!”
女人一言难尽的看着面具男心满意足的离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有病。”
* * * * * * * * * *
大兴安岭的密林中,清澈如泉水般的琴声从一座古色古香的木屋中流淌出来,风声和鸣,百兽静听。
突然,琴声戛然而止,一道白色的影子旋身进屋,待她站定,正是女傀悠悠。
她一抖袍袖,面色不悦的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里,却被坐在暗处的男人出声留住。
“莫不是在吴歌那处吃了瘪,才想起回你这个兄弟娘家?”
悠悠眉头一皱,真是提壶专业户,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面色沉郁的冷笑了一声:“君臣有别,汪先生未免管的太宽了。”
男人闻言语含怒意:“呵!我看你是又被她的样貌迷昏了头脑,大概忘了她那拿云握雾的本事!”
悠悠面色一变,瞟了一眼竹帘后抚琴而坐的男子,见他一直没出声,稍稍放下心来。
她不欲与暗处的汪姓男子多纠缠,快走几步拉开门回了自己房间。刚进门她就意识到不对,周围的景物颜色迅速褪去,压抑的灰色如一张巨网向她追来。
她急忙回身开门却被反弹倒在了地上,亲眼看着那灰色侵吞掉最后一抹颜色,将她困在了里面。
竹帘后的男子没有废话,直接出手了。
“你一晌痴念险些坏我们大事,念着你与公子的血缘亲情不深追究,就在这灰牢里静心思过吧!”
姓汪的说完屋内连最后一丝声音也没有了,悠悠愤怒的将屋里的家具砸了个粉碎,却像在表演着搞笑默片。
她无力的瘫倒在床上,眉目凛凛,心中戚戚。
帘后坐着的人已不是她兄弟了,她们的心背道而驰。
正与她相反,他想要吴歌进入青铜门,永生永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