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杭州气候宜人,虽然温度很高,但在西湖边上还是能感受到“水光潋滟晴方好”的意境。
胖子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消息:闷油瓶出院了。
无邪赶往北京与他们会合,胖子混得相当不错,在琉璃厂开了堂口,三人就在他的新店里碰头。
无邪见到闷油瓶的时候,他正靠在窗口,眼神如镜,淡得比以往更甚,好似心思已不在人间。
但好在他的气色不错。
三人寒暄了几句,主要都是他跟胖子在说。闷油瓶还是没想起来什么,只回忆起一些零散的片段。
“医生说得受到精神刺激才有可能好转,不然每天炖猪脑都没用。”胖子说着撇了撇嘴,“我说天真啊,小哥可不能老住我这,我这屁大点儿的地方,找个相好都费劲。要不我租房子,你雇保姆,好吃好喝供着他,没事咱俩周末再过去探望一下,这老干部的待遇,多好啊!”
“好什么好,小哥只是失忆,又不是变傻了,这种事得问他自己的意见。”无邪说完转头问闷油瓶,“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闷油瓶闭了闭眼,似乎在思考,过了很久才道:“我想去你们说过的地方走走。”
无邪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我就多余问!
很少有人能有忘掉一切的机会,而幸运忘掉的人却又不顾一切的想记起来,这种轮回简直是一种人性的悖论。
但他也能理解闷油瓶,因为他自己都是这样的人。
胖子见无邪一脸愁容,宽慰道:“你就别琢磨了,要不咱就给他报个旅行团,要不就……”
他突然凑近无邪,小声道:“给小哥找个富婆,就他这姿色……”
张启灵抬眼看了过来,胖子立刻岔开话题:“哎天真,小鸽子有消息了没有?”
“没有。”说到这事无邪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这边呢?”
“别提了!一提吴歌的名字,老一辈的掉头就走,年轻的还不认识她,三个多月,胖爷毛都没打听着!”胖子一甩手,“你说这丫头,分身活得好好的,正主死翘翘了,这叫什么事儿吧!”
无邪思考了一会儿,突然叫道:“我想到一个人,他肯定知道点什么!”
“谁?”
“楚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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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邪托潘子找到了正在坪塘监狱吃牢饭的楚光头,为了让他开口,还给他老爹汇了十万块钱。
楚光头沉默不语的抽了两口烟,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就连光头都不亮了。
“听说你想打听哑巴张的事?”他嗓音沙哑的问道。
“哑巴张?”无邪愣了一下,“你们管小哥叫哑巴张?”
“道上都这么叫他。”楚光头吐了口烟继续道,“小三爷,你不能再查下去了,这里面的事情不是我们这种人能触碰的,已经超越了常理,不信就看看我们的下场吧。”
无邪置若罔闻,直接拿出了楚光头交给潘子的一张老照片,照片的取景正是格尔木疗养院,拍照片的人隔着一扇屏风拍下了一个塌着肩膀的人影。
那人影看起来,就像屏风后吊着个死人一样。
“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楚光头笑了:“难怪你三叔总说你这个人固执得很,就冲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行事作风,也对得起‘固执’二字了。”
“这张照片是我从哑巴张他家里带出来的,他那时还是陈皮阿四的手下,鲁王宫之行只是被请来帮忙的。据说陈皮阿四是在广西遇到的他,当时越南人发现了个大斗,找陈皮这个老油条去做‘指导’。但在下斗之前,全副武装的越南人却要先‘拜阿坤’。”
“拜阿坤?”无邪目露迷茫,“阿坤是哪路神仙?”
楚光头一听笑出了声:“阿坤就是哑巴张。”
“啊?”无邪瞪大了眼,难不成小哥是哪个庙里跑出的神仙?
“当时的陈皮也是这个反应,但越南人很敬重阿坤,非要走这个流程不可。阿坤要是点头,他们就下斗;阿坤要是摇头,你就是把原子弹般来准备炸墓,他们也让你原封不动的搬回去。”
“传闻经此一事,陈皮看中了哑巴张的本事,他在广西也有盘口,经常请哑巴张帮他做事。”
“你三叔自鲁王宫回来后,就开始让我调查哑巴张。我去了广西,花了两个月时间,才在上思一个叫巴乃的小村子里找到他的住所。也是因为这事,我被陈皮逮了个正着,让他掺和进了云顶天宫的事里。”
楚光头说到这里突然不说了,咳嗽了一声,眼神茫然。
无邪催促他,他也只是摇头:“我只能告诉你这些,再多说就要命了。你要是想知道更多,就自己去巴乃看吧。”
无邪又追问了几次,可楚光头嘴硬得很,他只好试着问起吴歌的事。
他本来只是习惯性的一问,毕竟找了三个月,逢人就问“你知不知道吴歌”都快成他的条件反射了。可他没想到楚光头竟然反应这么大,惊恐的四处张望,似乎在找着什么。
“你怎么了?”
“你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在公家的地盘挖她的消息!”楚光头抖若筛糠,低吼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走!你走!!”
他这怪异的反应把无邪吓住了,最后守卫都进来询问怎么回事。事情到了这份上,无邪也只好作罢。
他从监狱里出来后,跟胖子和小哥一合计,三人一致拍板决定:
不就是巴乃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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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瞎子背着吴歌上了嵩山,路过少林寺、永泰寺、会善寺等众多古刹,最后停在了一间小木屋前。
他把吴歌轻轻的放到地上,然后长出了口气,可累死他了。
咱就是说,山上这么多寺庙你不借宿,偏要现搭一个房子,金蝉你是有多闲吧?
黑瞎子在心里吐槽着,刚想敲门,门自己开了。
“阿——弥——陀——佛……”
“行了我的大师,人生苦短,你能不能跟我用意念沟通,咱们节约点时间?”黑瞎子咧嘴一笑,隔着墨镜都能看出他眼里的真诚。
金蝉一噎,下一秒他的声音就在黑瞎子脑海中响起。
“贫僧建这个房子不是因为闲的,贫僧只是想建一座小庙弘扬佛法而已,黑施主误会贫僧了。”
黑瞎子笑容一抽,怎么自己的心里话叫这老和尚听了去,以后再想啥可得离他远点儿。
“懂懂懂,大师就是爱好基建嘛!”
“不是爱好基建,是为了弘扬佛法。”
黑瞎子“哎”了一声:“出家人可不打诳语!”
金蝉静默了一会儿。
“……那还是有点儿爱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