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打诳语啊,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是我啊!奉子是我,张三丰也是我。”
张三丰抖抖袖子,一派牛人模样。
“别的不说,你就说太子妃这事到底怎么着吧。”
朱高炽懒得管张三丰为什么不想露面的事。
“真没法治。”
张三丰摆烂。
“明人不说暗话!”
朱高炽怒了。
“贫道说话,丁是丁,卯是卯!”
张三丰也不客气。
“那为什么你能活这么久?”
朱瞻墉不忿。
“管天管地,你还管我活多久?”
张三丰瞪了一眼朱瞻墉。
“来人,把这个死老头拖下去砍了。”
朱高炽软的不成来硬的。
他就不信了,雷劈不死,刀还砍不死?
“殿下!”
张欣赶紧扯了扯朱高炽的袖子。
朱高炽气鼓鼓的把脸别了过去,几位随朱高炽进屋的缇骑也把出鞘的刀插了回去。
“真人勿怪,太子因为我这病,心情一直不好。”
张欣把朱高炽的手握在两手之间,笑着打圆场。
“喊打喊杀的,明明看着不像他家爷爷,实则,这骨子里,一样。就是多学读了些书,知道做人须得虚虚实实,能屈能伸。”
张三丰摇头表示不在意,但嘴里却没什么好评价。
“真人还见过先帝?”
张欣还是笑。
她早就置生死于度外了,能不能活不要紧。
就是今儿个他们师徒闹这一出,她觉得特别的逗,忍不住就想乐。
至于这位评价朱高炽的话,她也觉得没啥大毛病。
“建朝的时候去看了几眼,没啥看头。老朱家的人不咋样。”
张三丰再一次撇嘴。
朱元璋这人,他是真看不上,所以屡次征召,他都没去。
“当今还是不错的。”
孙碧云站在张三丰后面,半天没说话,这会还是忍不住开口替他师父找补回来。
“满嘴没一句真话。你说这话不违心啊?这做人啊,可以说真话,也可以不说话,还可以偶尔不说真话,但不能老是不说真话。”
张三丰毫不犹豫的拆自己徒弟的台。
“是,师父!”
孙碧云低头认错。
“我公爹挺好的。”
朱元璋这个,张欣不了解不想说什么,但说朱棣,她觉得不行。
“也就比他爹好些吧。”
张三丰略一想,倒也没反对。
“那我是真的没救了?”
张欣冷不丁的换了话题。
“那倒也不是。”
张三丰脱口而出,随即懊恼的瞪了一眼张欣。
“您救救我娘吧。我娘能活你一半的岁数就成,我妹妹还小呢,不能没有娘。”
朱瞻墉横立刻出声恳求。
“我又不是神仙!”
“您不是,那谁是?”
朱高炽一听张三丰说漏嘴,立刻打蛇随棍上。
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家伙,说他没点神通谁都不信。
“就是活得比普通人长一些而已,没看我也要换马甲么!就烦你们这些老觉得活不够的。活着的时候活着,死了就死了,就完了呗,长生不老有什么好,不过是看着身边熟人一个个的没了,寂寞如狗!”
张三丰撇嘴,还瞪了一眼这会完全看不到他表情的张欣。
“那是你,我家大花,有我,有孩子,还有我爹我娘,还有快出生的孙子。”
朱高炽反驳。
“你以为,有你们就不寂寞?”
张三丰冷笑。
“。。。。说吧,到底怎么才能治好太子妃。”
朱高炽这会觉得张三丰隐姓埋名的,绝对是嘴太欠。
“没想好,让她进山修道你又不干。”
“那什么时候能想好?”
“我睡一觉先。”
“那就明天?”
“我只是说我需要睡一觉先,不是说明天就有法子!我是结结实实被雷劈到了!!!一点都不尊老爱幼!”
“那后天?”
“。。。。我走了。”
张三丰起身,甩着被烧了半边的残袖,走人。
孙碧云连跟朱高炽打招呼都来不及,立刻追着跟上。
“孙碧云,不许跟着我,回去也不许跟别人说我回来了!不然,逐你出师门!”
“师父,徒儿伺候你歇下再走。只是,山间夜路难行,可否在师父边上打坐一晚?”
“少来,你刚刚明明说明儿再回山上。”
“哦,师父耳朵真好使!”
“不会拍马屁别拍!”
“师父——————三十年了——————不是三年——”
“受不了!一把年纪还这么会撒娇,到底是不是我徒弟?”
“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放屁,刚刚就在我面前撒谎诈我。”
“师父,徒儿八十多了,从心。”
“老提八十多干嘛,八十多了不起啊!你打算什么时候死?”
“再过几年吧,徒儿的徒弟不太成才。”
“啧啧啧,一茬不如一茬。”
“都是徒儿我这个当师父的没教好,他们才没法接掌武当!”
“你这话是在说我没教好你?”
“师父,徒儿不敢。”
“哼!”
两师徒的对话声由近而远,慢慢的就听不见了。
朱高炽也迅速起身,出屋,在外面交代了一通才回到屋里,紧挨着张欣坐下,握紧了张欣的手:
“大花,有救了。”
“嗯。”
张欣也是有点惊喜的。能活再多一些年头,谁不愿意呢?
“既然已经找到了人,明儿你就别跟我上山了。刚刚下过雨,路上湿滑难走,我带瞻墉去就行了。”
朱高炽接着交代下面的安排。
“好的。”
“我已经让人去盯紧他了。万万可不能让他跑了。明儿我们上山了,你就让他过来陪你说话。”
朱高炽咬牙切齿。
“孙真人可能比我们盯得还紧。”
张欣笑道。
“那倒也是,他师父要走了,他的日子不能好过。”
朱高炽也很幸灾乐祸。
“要不要跟爹说一声?”
张欣觉得朱高炽好像没有要告诉他爹的意思。
“他躲着老朱家的人呢。拒了我爷爷,也拒了我爹。我们先把怎么治的法子拿了再跟我爹说。不过也奇怪,他干嘛躲在离我们这么近的地方。”
朱高炽隐约觉得张三丰的行径奇怪。
“高人行事,我们哪里想得通。”
张欣依稀心里有谱,只是,没法说。
“大花,我心里真高兴。”
朱高炽其实这会特别想去外面大吼大叫一顿。
“挽袖,给殿下煮一碗安神汤。”
张欣转头吩咐。
她知道的。
自她失明以后,朱高炽没有睡过一个晚上的安稳觉。
值夜的宫女也提过一嘴,有时候半夜朱高炽起来挑灯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