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赵莹熟练的解开少年的衣裳，拿起一块棉布给他擦拭了起来。
自从十年前宁晚师祖那里接过来这份活计，她一日不曾间断。
哪怕是名义上的剑首峰已经消失了，她也没有放下过小师叔。
因为她知道，小师叔是父亲与所有师叔们的寄托。
据宁晚师祖所说的日子推算，小师叔已经沉睡了三十年了，也不知道她有生之年，能不能见着小师叔苏醒。
三十年容颜不改，也让她相信众多师叔所说，小师叔是个神仙人物。
她本能的给白雾擦拭着身体，神思不属。
却没有发现，她擦拭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眼。
......
“你是赵极大师兄的女儿？”
房屋内，白雾坐在床上，看着一脸激动之态看着他的赵莹。
“是的。”
赵莹点点头，脑阔还有些发蒙。
躺板板躺了三十年的小师叔，居然今日醒过来了。
白雾打量了一眼四周环境，感知放出。
鹿野城？
为何不在剑首峰？
结合石成所说，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
“你给我说说我沉睡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看着赵莹已有二十岁以上的年龄，白雾心里头不好的预感越发沉重。
当真是一天一年么......
“......二十九年前，因为遇见净土寺人蚕食百姓产业，我父亲与净土寺起了冲突，一四境大修行者将我父亲的剑丸给收走了，待到剑一门几位前辈出马要回剑丸时，剑丸灵性已经大损，我父亲的修为也因此受到了损伤......”
剑修与剑性命相关，剑丸受损，自身怎能不受影响。
“同年，父亲参与剑道会，被道门泽元观弟子击败，那弟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言曰：剑首峰弟子，不过如此。
武流师兄想要出手，却被对方的长辈给压下来了。”
白雾吸了一口气。
赵极赵极，若对剑道没有极致的追求，又怎么会有这个名字。
却被一道门弟子折辱......
“自此，父亲道心受损，修行阻滞，便与我娘结婚了，几年后便有了我。
二十五年前，不知何处流传出来的一份名单，将我们剑首峰的师叔名号全部列在了上面，当时，好几位在外历练的师叔被妖魔阻杀，尸骨无存，连师叔们的剑丸都找不到了。
自此，剑首峰再也没有了安宁的日子，每一年都会有妖魔来袭杀我们，即使是踏入人族疆域也在所不惜。
为了寻求一处容身之地，东海剑庄收容了我们一段日子，可惜好景不长，沉睡于泽国的大妖赤蛟苏醒，要东海剑庄交出我们，否则就要水淹人族百城。
为了不让东海剑庄为难，我们又搬了出去。
赤蛟还是发动神通淹没了我人族十城，即使有人族修行者阻挡，依旧造成了无数人伤亡。
只是明明不是我们的错，还是有人将这罪责怪到了我们身上......”
说到此处，赵莹的小脸上出现了迷茫。
她真的搞不懂，他们为什么不去责怪那制造灾祸的赤蛟，反倒是说他们剑首峰引来了这灾祸。
“武流师叔耐不住这言语，飞到了泽国斩妖除魔，回来的，只有这一柄剑。”
说着，赵莹将她练剑时所使的赤色长剑托起。
正是武流的那一柄赤血鎏金，只是如今失去了主人，赤血鎏金也不如往日化虹飞去时那般鲜亮了，黯淡如尘。
白雾有些晃神。
“后来，有妖魔入侵我人族疆域，欲要再将千万人族圈养为血食，剑首峰除了我父亲，全都参与了那一战。
走之前，他们将剑首峰的剑诀全部给公布了出去。
我父亲最后也还是去了，吐出了那口蕴养了多年仍旧不复当初的风雷剑丸。
再后来，宁晚师祖带着我母亲和我回到了剑首峰，她说您醒来看见剑首峰心里踏实些......”
赵莹说着说着，眼睛已是通红。
她有太久没有找人诉说过了。
“宁晚师娘呢？”
白雾带着一丝希冀，左手用力捏住止不住抖的右手。
赵莹带他来这里，应该只是处理点事项吧？
“十年前的晚上，一头妖魔上了剑首峰，师祖从那一天，就把您交给了我......”
泪水顺着赵莹那带着些许风霜的小脸流下。
片刻沉寂后。
“嗯，我知道了，这些年辛苦你了。”
白雾的手忽然不抖了，面上看不清楚悲喜，只是安慰赵莹道。
“小师叔？”
赵莹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的看着白雾，带着一丝渴望：
“您真的有师叔们说的那么厉害吗？”
“我也不知道我有多厉害。”
白雾摇头。
不待赵莹脸上失去神采，他接着说道：
“但想必屠了那一头赤蛟，灭了那净土寺，应当是足够的。”
他看着自己心房内那一口不断淬炼，三十年不曾间断的飞剑。
炼剑，也是练剑啊！
“真的吗？”
赵莹泪眼放光。
“真的。”
白雾笑着看着这个算是他子侄辈的女孩。
心口之中，一口飞剑缓缓成型。
赤红如血，又转眼黯淡，好似被扎在了胸口热血处浸染而成，慢慢吸收了所有的滚烫，只剩下一片冰凉余烬。
“你在这鹿野城中是做什么？”
赵莹的穿着并不算好，再搭配上这可以称得上是困囧的小院子，作为一个二境的修行者，怎么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我只是在这鹿野城中做一大族的剑道教习，以供日常所需，师祖说过，不能让小师叔你离剑首峰太远了。
得益于剑首峰，现在练剑的人可多了。”
“那现在距离剑道会要有多久召开？”
“约莫还有三月时间。这一次的举办地点，由几大剑修门派联手组织，为了纪念当年剑首峰，把地点定在了我们的剑首峰。”
赵莹的脸上写满了愁闷。
她多想自己修为高一点，在自己家中夺得这剑道魁首，完成父亲未尽之功业。
短短一个月时间，剑首峰居然已经沦为了纪念么。
就连自己呆了三年的家，也成了别人的活动地点。
“莹儿，去辞去那剑道教习职位吧，别人都要来我们家办活动了，我们怎么能不尽地主之谊呢。”
白雾起身，伸了一个懒腰。
霎时，方圆万里，天地灵气尽入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