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时,前院。
胤禛处理完今天的政务,歪歪脖子,舒了口气,“苏培盛,什么时辰了?”
“回爷的话,戊时三刻了,爷要去哪个院子?”
胤禛心想这么晚了琼华院可能已经歇下,“就在前院歇下吧。”
“嗻。”苏培盛领命要去吩咐底下的人做准备。
还没走出门,又被胤禛叫住,“等等,还是去琼华院。”
胤禛突然记起,钮祜禄氏这才刚进府第三天。
按规矩这三天他是要留宿的,昨晚因为恰逢初一,他去了正院。
今日若再不去琼华院,还不知道那小丫头被怎么编排呢。
其他格格他都给面子的歇了三晚。
到底是大选出来的秀女,皇阿玛指给他的人,不好太落她面子。
胤禛领着一行人到琼华院的时候,见院门大敞,屋里的灯齐齐亮着。
显然里面的主人还未歇下。
泽兰从茶水房出来,发现贝勒爷来了正欲请安。
胤禛挥挥手阻止她说话,不知道钮祜禄氏在干什么,投在窗上的影子一动也不动。
进屋之前,胤禛抬手示意其他人候在外头。
半夏掀起门帘让贝勒爷进去,
冬青走到泽兰身边,悄声担忧道:“怎么办,主子爷会不会责怪格格失仪啊?”
“应该……不会吧。”泽兰回答得很犹豫。
她们出来的时候,主子脱了鞋子窝在罗汉床上看书看得入神。
胤禛进屋径直转向东次间,舒瑶正沉浸在医书的世界里。
有原主的基础在,医书她越看越有趣,有种驾轻就熟的感觉,这让她非常着迷。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动人。
昏黄的灯光下,舒瑶原本精致柔媚的容颜看着更添了几分朦胧美感。
手执书卷沉浸其中的模样,就像是个不染凡尘清新脱俗的仙子。
一身红色旗服,又让人觉得像个惑人而不自知的妖精。
想到这样满身书香气息,显得既清纯又娇媚迷人的女人属于自己。
胤禛心里有些微的激动和满足。
察觉房中异样安静的感觉,舒瑶抬头四顾。
瞥见贝勒爷正站在隔扇门前,定定的看着她,凤眸微眯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没料到贝勒爷没让人通报一声就进来了。
匆忙下榻,套上软底绸鞋,屈膝行礼,“给贝勒爷请安,爷吉祥。”
“免礼。”胤禛走上前,俯身拉起她。
粉黛未施,未梳旗头仅用一根同色发带松松拢住如瀑长发的她。
看起来很柔和自然,让人心生亲近之感。
胤禛一撩衣摆在她起身的地方坐下,拉她坐在自己身边。
转头捡起案几上她刚看的书,胤禛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你懂医术?”
舒瑶手下不停地把玩着他的手,轻轻靠着他。
柔声道:“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时常要喝药,那药又苦又腥,刚开始根本喝不下去。
只是大夫说了,不吃药身体好不了,额娘担心妾的身体,一边哭一边劝着喂我。
我不想额娘为伤心,只能忍着恶心灌下去。
后来身体好一些,我就想要研读医书,看能不能找出不苦又对症的药。
阿玛和哥哥疼我,搜罗了好多市面上的医书,还去别人家里抄写人家不外借的藏书。
我见阿玛和哥哥他们这样用心,就把那些书一一拜读,看得多,就喜欢上了。
这次陪嫁的书籍大部分都是之前看过的医书,无事的时候我也会翻一翻,温故而知新。”
胤禛垂眸看着小格格柔白细嫩的双手在他的大掌上不断摩挲,想到御花园的那两棵断掉的树。
心下微微紧张,想抽回手。
小格格微微用力握住,他就不敢再动,免得小格格手下失了控制。
她好像格外喜欢自己这双手,上次散步的时候也紧握着不愿松开。
努力说服自己,小格格不敢也不会将他的手弄断,这才将心神收回来。
后院的妻妾大都紧守着规矩,福晋更是端庄持重。
他在外面一直维持着冷面贝勒的形象,在皇阿玛面前不敢有一丝情绪外漏。
到了府里,在自己的家中,他只想轻松一点,不用再摆贝勒爷的架子。
只是妻妾们似乎认定了他重规矩,从来在他面前小心谨慎,话也不敢多说几句。
从前有李氏,鲜活娇俏些,让他感觉没那么沉重,到愿意多去坐坐。
只是弘晖落水一事的疑点尚未查清,他说不清楚李氏有没有插手。
这些年跟在太子后头帮他办事,得罪的人不知凡几,也许是外面的人做的也说不准。
福晋指认李氏,他心里有了一丝疙瘩。
事情未查清,他不能对李氏如何,但他顾念着弘晖就不想见她。
其他人那里也不太想去。
得知皇阿玛将钮祜禄氏指给他的时候,他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
只记得那是个看起来柔弱的大力少女,胆大包天,敢忽悠皇子说谎。
许是年纪小,家里宠得娇,钮祜禄氏性子单纯不会想太多,对他没有多少惧怕之心。
这样自然的态度挺好,他不用一直端着贝勒爷的架子,感觉很放松。
他好心情地问:“除了医书,你还看些什么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