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好人往往并无好报,最终落得凄惨结局。
不过也正因如此,许攸才打起了这种大人物的主意。
这种互利共赢之事,想来李膺的后人不会拒绝。
袁武声名远扬,仁义无双,堪称当世英雄,认袁武作后人,不会辱没大儒李膺。
而当下,李膺的直系亲属正在边疆流浪,正跟随胡人们吃草受苦。
仅仅承认一个家族姐妹,便能帮他们脱离苦海,着实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更别提加入袁绍麾下,重启仕途,高官厚禄荣华富贵,相信无人会拒绝。
不过,也要考虑到李膺后人若跟李膺一般倔强,那情况可就不妙。
就在许攸绞尽脑汁编造理由,想方设法让袁武攀上李膺关系之时,
作为当事人的袁武也终于回到东郡,并将此地当作自己的治所。
兖州的中心大致位于东平国,一般而言,搬去东平国最为方便治理兖州。
可惜,兖州乃四战之地,东西南北皆是战场,东平国的位置过于靠南,极易成为众矢之的。
例如扬州的袁术,徐州的陶谦,二人能够轻易打到东平国。
在兖州,东郡的位置靠北,算不上兖州的中心。
可架不住其背靠冀州,而冀州迟早会归袁氏所有。
从袁氏的地盘来讲,东郡才是两州的中心之地。
背靠袁绍,袁武菊花无恙,后背无忧,自可安然无虞。
前世曹操便是如此,哪怕四方来敌把兖州打得几乎破碎,可背靠袁绍,有这位老大哥帮忙照看后方,时不时还帮扶一二,这才能一次次安然度过灾难。
当然,曹操也帮着袁绍抵御南方威胁,算是互利互惠之事。
如今曹操换成袁武,面对自家老爹,袁武怎么也得让他多出点力。
从未来的角度讲,东郡能够及时得到袁绍的帮扶,方便袁武“啃老”。
从当下的角度讲,老爹正在与韩馥、公孙瓒争夺冀州,要是真碰上什么难题,他也能及时赶过去帮忙。
也让公孙瓒体会一下,什么叫做上阵父子兵。
东郡。
袁武刚刚将袁家安顿妥当,第一时间便去查看袁家新建“器械室”的进度。
在马钧的建议下,这次器械室完全依照他的想法打造。
而后,袁武大致将曲辕犁的图纸描绘下来,便让马钧琢磨如何改进图纸。
等离开器械室之后,袁武带着袁忠等人走在街上。
“华佗寻得怎样了?”
袁忠摇了摇头。
“公子,这华佗突然在陈留郡消失,四处打听也未听到他的音讯。”
“加派人手,加大力度,我要尽快见到华佗。”袁武又问道:“张仲景呢?”
袁忠脸色一呆,不好意思道:“张仲景倒是找到了,只是还在荆州隐居,表示不愿离家。”
“哎,罢了,不愿来便不来罢。没了张屠夫,并不是非得吃带毛猪。只要多耗费些时间,也并非只选他不可。”
袁武遗憾地摇了摇头,张仲景是最合适带领天下医疗事业变革的人才,当然换个人也不是不行。
有袁武的一些理论,寻找足够的医疗人才,再加上多投入一些钱财,就不信研究不出个东西。
袁武带领一众亲卫正要赶回家,突然发现一群人聚拢在一起。
瞬间,传承至血脉的好奇之心涌上心头,当即带着众人过去凑热闹。
人群的中心,是一间简陋的茅草屋,茅屋外用些简易的栅栏围着,因而能够看到里面走动的官差。
栅栏外,一群儒生神态各异站在一块儿,有的面带愁容,有的满脸不屑,还有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在儒生后面,则是一群看热闹的豪绅与百姓。
“都让让,都让让,发生何事了?”
“听说死人了,尸体都臭了才被人发现。”
“这有何大不了,这东郡哪天不死个百八十人。”
“这次可不一般,这次死的是个儒生,听说还挺有名的。”
“真的假的,这可是件稀罕事,怎么死的,都讲讲看。”
“听说是个很有才能的儒生,出身平民却才智过人......”
袁武站在人群中,望着热闹的人群,总觉得自己不够冷酷无情,显得与他们格格不入。
在一众百姓眼中,死个人并非一件哀痛悲怆之事,反倒成了一件好玩的热闹。
这是热闹吗?
袁武不得而知,不过混在人群中,倒是慢慢知晓了这名儒生的事迹。
儒生名叫宁狭,出身平民,自幼聪慧好学,从小便怀有一番远大志向。
幼时家贫,无书可读,每假借于藏书之家。
长大之后,靠着替人抄写书籍,做些账房先生之类的工作维持生计。
若是一直如此,他尚可活下去,卑微而苟且地活下去。
可惜,这名儒生不甘平凡,其废寝忘食、发疯般读书,可不是为了做一个账房先生。
于是他常常出入酒楼客栈,甚至在书院门口等待下课的儒生,一有机会便与他们辩论经典,讨论时事,时常辩而胜之。
可惜,朝廷中的小吏官员之类的要职,都是通过特殊渠道,还有血脉母婴之类的关系互相传承。
哪里会给一个毫无关联之人机会。
毫无疑问,这位拼命努力了三十三年的儒生,学到最后却也毫无用处。
看着那些曾经被他辩得哑口无言的庸人,都一一入朝为官为吏,宁狭的内心愈发不平衡。
最后,也不知是被气死,还是被饿死,他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宁狭没有妻子儿女,父母也早已在供他读书的过程中离世,没有人给他收尸。
到最后,大概就是一卷草席,一个不知名的大坑。
袁武忽然想到宋濂的《送东阳马生序》,那是一篇劝学的文章。
可是大明朝只有一个宋濂,在宋濂脚下,或许躺着数万、数十万看不见的“宋濂”们的尸骨。
“世界不该是这样的,不该啊~”
袁武握紧拳头,深邃的目光穿透层层百姓的阻拦,穿透形色各异的儒生,穿透手持长刀的衙役,最后落到儒生宁狭的亡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