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行刑,由张立安亲自主持,他没有穿着道袍,而是穿着城隍官袍,端坐行刑官之位,面前摆着惊堂木、行刑牌,两侧牛头马面坐镇,往下便是一众鬼吏。
如此威仪,竟有几分阎罗判官之意。
押解释明的天义军小将,让人打来了清水,直接泼到了囚车上,冲洗掉污秽,才打开囚车,押着千佛寺上千名佛兵武僧,送上刑场,让其跪下。
遇到些许不服的,他们可不会客气,直接一脚踢在了其膝盖上,强行让其下跪。
刑场下,已然是人山人海,清波府幸存的,只要是还能动弹的百姓,都已汇聚在此,咬牙切齿,目睹着这场刑罚。
那滔天的怨恨,吓得这群武僧里不少人瑟瑟发抖。
就连释明也忍不住心颤,他知道自己不是好人,但他一直以时代、立场、身不由己等等借口蒙骗自己。
只是现在,真正面对眼前百姓,释明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代表了什么。
那蒙骗自身的遮羞布,被彻底扯了下来,释明羞愧难当,闭着眼睛,心里却浮现出释空的身影,一时间,百感交集,涕泪纵横。
和很多人想象中的不同,道士对和尚其实没有那么多的反感。
张立安身为紫袍道士,若是遇到真正的高僧,嘴里会骂秃驴,却很乐意与之交谈辩法。
但对于眼前这批和邪魔混迹的妖僧,可没有什么好感,张立安抬头看了眼天色,掐指一算,拿起令牌,冷声喝道:
“午时已到,行刑。”
语罢,便将这令牌丢了出去。
但诡异的是,令牌却并未落地,静静地漂浮于空中。
“谁敢扰乱刑场!?”张立安见状,眉头紧皱,抬眸看向四周。
却见诺大的刑场上,忽地出现了一个身披白色僧衣的老和尚,径直站在张立安面前不远,双手合十,脸上带着笑,对张立安说道:
“贫僧弘法,请大人手下留情。”
弘法!
听到这两个字,在场所有武僧,都不顾身旁刽子手,急忙回头。
当看到那道白袍僧衣老者,他们激动的热泪盈眶,急忙叫喊道:
“祖师救我!”
“弘法祖师求您救弟子一命!”
“祖师仁慈,请救我性命!”
众多武僧惶恐大叫,现场聒噪。
负责行刑的刽子手可都是天义军的人,他们见状,也不管弘法是谁,一脚踢了上去,“肃静!”
物理冷静下来的千佛寺众多武僧,再也不敢乱叫,只能瞪着眼睛,向着弘法和尚求救。
弘法和尚却是丝毫没有理会这群武僧,目光始终落在张立安身上。
张立安神情肃穆,他作为天义军高层,自然能通过天义军情报网络,对整个九州各大势力,有着基础了解。
正明洲就在天澜洲旁边,弘法和尚作为千佛寺祖师,张立安怎能不知。
只是,弘法和尚死了不知多久,现在突然出现,要保下这群千佛寺武僧,张立安难以确定,弘法和尚本身目的,究竟是是为了这群和尚来的,还是单纯就是来搞事的。
张立安思绪运转,一边派出鬼吏去通知李青山,一边冷声对弘法喝道:
“弘法老秃驴,你千佛寺武僧与妖魔作祟,残害百姓,如今何来的脸面,敢来此求情?!”
老秃驴的称号让弘法微凛,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是冰冷,成佛多年,已经许久没人敢对他这般无礼了,他保持着气度,倒真像是个得道高僧,悠然道:
“这位城隍教训的是,千佛寺僧人有错在先,贫僧身为千佛寺祖师,必不可轻饶,请城隍放心,贫僧将请示真佛,严惩这些孽障。”
张立安报以冷笑,说破了天,还不是在要求,要将这群武僧,移交到千佛寺处理。
另一边。
鬼吏速度极快,遁入阴间,走地府之路,不过转眼,便抵达李青山府邸,将消息带到。
“弘法和尚来了?”李青山略感意外,心中思索。
和张立安担心的一样。
弘法和尚此行前来,表面是为了这群武僧,实际上应该是带了其他目的。
而且,和项云不同的是,弘法和尚早就修成正果,去了西方极乐,对标天庭的天神,已然是超凡脱俗的存在。
如此强敌来此,处理不好,恐又将是一场恶战。
“大概率是西方教的试探,姿态上不能软弱。”
李青山站起身来,唤来驾辇,径直朝刑场赶去。
此时。
刑场上。
张立安正在和弘法和尚对峙。
作为天义军的代表,张立安没有表现出半分软弱,一时间,场面上可谓是针锋相对,无形的气场碰撞,两侧牛头马面、阴差鬼吏显露狰狞。
千佛寺众多武僧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惊恐非常。
四周前来观看处刑的百姓,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一个个看着弘法,怒目而视,只当是妖僧的同伙。
承受万民咒骂,以及张立安目光,弘法和尚依旧带着笑容,老神在在,似乎有着绝对的自信。
无论是张立安,还是弘法和尚其实都在等。
张立安知道这件事自己做不了主。
弘法和尚也知道张立安无法决断。
因此,他们二人都在等李青山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场内气氛愈加压抑。
忽地。
远处浩浩荡荡的车队行驶而来。
张立安眼前一亮。
弘法和尚眸子微凝。
众多百姓见状,面露敬仰,高呼道:
“李统领!是李统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