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空这一转变，让阿青和李青山都愣了一下。
这老和尚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面对释空，五面金刚也停了下来，五张面孔，一起显露出怒意，凶相毕露。
远处，看到这一幕的项云，非但没有愤怒，反倒是多出几分期待。
千佛寺那一众武僧，却是看不懂，他们不是奉命前来，帮助项云的吗？
怎么自家的方丈，忽地站到了敌人那一边去了？
释明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难看，心中气恼，“这该死的烂好人！”嘴里骂着，眼里却是担忧。
一时间。
整个战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释空身上。
张立安等香火神只满是警惕。
五爪金龙战意腾腾。
赵云、马超等天义军高层握紧兵器。
万千魔兵、天义军士卒，对此皆是迷惘。
如此万众瞩目的阵仗，释空的目光，却始终看向五面金刚，看着其狰狞形体，顿觉五味杂陈，佛和魔，在现实的利益面前，竟是没有什么两样。
忽地，释空抬头，三江九郡的投影映入眼帘，那来自各大城市、乡村，上到权贵，下到百姓，皆是饮酒作乐，其乐融融的景象，狠狠刺中了释空的心。
时代。
短短两个字，承载了多少无奈和妥协。
释空其实和沈明一样，都对现如今的时代不满。
但沈明和释空又有所不同。
至少沈明敢想敢做，面对麒麟祸乱天下，敢拔剑除妖，即使落得道心破碎，也没有丝毫后悔。
释空却选择妥协，为了维持现有的局势，避免更大的损失，成为帮凶。
很难评价这一切是对是错。
毕竟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二元世界。
沈明遵循了自己的本心，释空为了下一个时代的人族，二者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做出了选择。
因此，释空纵然不甘，但他仍然坚持，甚至选择破戒，欲要斩杀阿青。
但现在释空动摇了。
三江九郡，那屹立在妖魔乱世上的人族盛世，就像是撕碎遮羞布的刀，斩在了释空以往坚持的信念上。
或许，人，并非要遵循天命。
或许，真的有一个人，能带领天下万民，逆天而行。
或许，那禁锢了天下万古的天命，并非是那么的牢不可破。
释空看向李青山的方向，想起那一夜，他和李青山的梦中交谈。
“人存在的意义，就是改变世界。”
“让苍生不再被众神愚弄。”
“世代传承的火种，终将燎原的炬火。”
那一句句话，似振聋发聩，回荡在释空脑海中，他回顾苍穹，三江九郡的百姓脸上的笑容，证明了李青山并非是说着玩的。
“贫僧……不，是我。”
释空向前一步，浑身气血衰弱，从魁梧武僧，变回了那枯瘦模样，径直朝五面金刚走去。
“若你是炬火，那便请收下，我这根微不足道的薪柴。”
走到五面金刚面前的释空，竟是直接在五面金刚面前盘膝坐下。
五面金刚的根本，仍旧是金刚护法。
而金刚护法则是释空从西方极乐召唤而来的。
二者之间的因果，让五面金刚不会轻易对释空发动进攻，但并非是不能。
察觉到释空的阻碍，忍无可忍的五面金刚，浑身上下，遍布皮肤的手，如浪潮般起伏，昭示着其愤怒，它五张面孔皆是扭曲狰狞，抬起拳头，猛然朝释空砸了下去。
释空盘膝而坐，不闪不避，空中念诵经文，淡淡佛光忽地绽放。
平平无奇的经文，落在五面金刚耳中，却是堪比紧箍咒，它的拳头硬生生止住，抱着头颅，痛苦的哀嚎。
一时间，五面金刚身形变得虚幻扭曲，依稀可见，金刚护法的身形疯狂挣扎，但那滚滚五煞戾气，缠绕在金刚护法身上，死死纠缠，不肯脱离。
“没用的，若是不想帮助邪魔，早就应该拒绝，何苦在此惺惺作态，这老秃驴。”
看到这一幕的张立安，明白了释空的想法，暗骂一声。
以张立安的眼界，不难推断出，释空是想唤醒金刚护法，让其解除和五煞厉鬼的融合。
可事已至此，哪有那么容易？
项云摧毁大半个天澜洲的福泽，凝聚而来的滔天凶煞，让五煞厉鬼变得极为恐怖。
释空即使把金刚护法身上那滔天煞气逼出，可不过转眼，煞气又会钻了回去。
除非找到某种容纳这些煞气的手段，不然一切都将是徒劳无功。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张立安瞪大了眼睛。
只见被金刚护法逼出体外的滚滚煞气，竟是汹涌席卷，注入了释空体内。
“这和尚是疯了吗？！”张立安都惊了。
金刚护法身为被佛教册封的神只，已是修成正果，都承受不住那浩瀚煞气。
释空区区血肉之躯，凭什么敢将这些煞气吸收，这已经不是不要命了，简直是自己要将自己置于永不超生的境地！
不过，释空再次出乎了张立安的预料。
只见释空身上迸发出精纯佛光，滚滚煞气汹涌，他却如烈火灼烧中的佛像，岿然不动。
甚至那吸收煞气的速度在直线飙升！
短短几个呼吸，滔天煞气化作旋涡，恰如龙卷，向着释空倒灌而来。
整个天空蔚然色变，狂风凛冽，不仅是金刚护法身上的煞气，连带着整个清波府，乃至大半个天澜洲！
释空好似成为了黑洞一般，扯动无边煞气，来者不拒。
天澜洲中，那屹立着的五棵魔树，竟是支撑不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
众多已经将近癫狂的百姓，眼里重新恢复清明，呆呆地看着手上的血迹，以及四周遍地尸体、汹涌燃烧的房屋。
承载大半个天澜洲煞气的释空，身上佛光愈加耀眼，煞气凝结到了极致，轰的一下，化作五色业火，灼烧着释空肉身。
烈火炼真金。
业火铸真佛！
此时的释空，驱除了心中一切迷惘，在没有接受任何册封的情况下，突破桎梏，自证道果，成就佛骨，成为堪比武圣境的存在！
只是这一切并非没有代价，那大半个天澜洲的煞气，都落在了释空身上。
那业火谁能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