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今日祸端本就因君筠所起,这枚丹药,也算是替她弥补上些许。”
青绛执意要送,加上封若尘本就在死亡边缘徘徊,巫鸣御只稍作犹豫,便咬牙同意下来。
圆滚的丹药入口,封若尘凹陷的面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呼吸也平稳了下来,不再断断续续,几不可查。
巫鸣御见状欣喜不已,从椅子上爬起来就要给青绛跪下。
青绛自然不会让他膝盖真的落地,巫鸣御又和他多说了点,总之就是感激不尽之类的意思。
天明破晓,封若尘终究是命魂稳定。
激动的巫鸣御没有看到,青绛落在封若尘身上的视线,格外漠然。
夺回丹配上忘忧草,可让人忘却一切凡尘。
他伤了脑子,醒来记不清前尘,总不会引起怀疑。
封若尘不能死,他死了,君筠必然会陷入危险。
可他若是痴傻了呢?
一个心智只有三岁的人,即便天赋再高,也终究掀不起风浪。
君筠并不知道阵钧涯上发生的事情。
后续的比试她被取消了资格,沧幽澜唤了她来,显然是要质问。
玄幽门主峰上,沧幽澜第一次没在她面前发癫,而是正坐在蒲团上。
君筠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这人一大早就把她传唤了过来,只枯坐着,一言不发。
沧幽澜实际上是在等君筠主动向他讲话。
关键是小家伙没有一点儿眼力见,他不出声她就等着,中途还啃掉了好几个果子。
“你没有什么想同老夫说的?”
最后还是沧幽澜最先沉不住气,打破了这一僵局。
君筠给困完了。
这会儿眼里因为哈欠的缘故,湿漉漉的宛若小鹿。
“门主一早就把我喊来,这话难道不应该是由我问你吗?”
君筠抢来了沧幽澜的榻子,十分惬意的躺在上面,完全无视其主人还坐在梆硬的蒲团上。
沧幽澜阴森森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笑道:“小矮子,你知不知道,一介魔族混入修仙宗门,被发现了之后可是会被处死的。”
君筠点点头:“哦。”
沧幽澜郁结于心,她怎么就这么淡定呢?
不知道他是想要看她害怕求饶的样子吗!
“更何况,你还对封若尘痛下死手,让他如今成了一个痴子。”
“你说要是老夫将你是魔族的事宣扬出去,巫鸣御会不会对你起了杀心?”
君筠悠然的翻了个身,侧躺了起来。
手肘枕在臂弯处,要睡不睡的:“哦。”
沧幽澜鼻子差点给气歪掉。
花公鸡坐不住了,咬牙切齿的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不怕死吗?你到底知不知道,暴露身份的后果有多严重?”
君筠还是那个死样子:“不是早就暴露了吗,在我一开始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沧幽澜噎住,一时半会儿没想到合适的反驳词来。
“剑山常年妖兽尸骸堆积,加上机关模拟三界各处,想要掩盖魔气轻而易举。”
“更何况,秘境中我动手时可没有收着,你时刻通过传影石关注,又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君筠很透彻,也很聪明,沧幽澜的小心思在她这里无所遁形。
“……所以,你就放任了魔气操控自己,在擂台上放肆下手?”
沧幽澜阴恻恻的磨牙,他怎么忘了,这人一向考量居多。
一件事要在心里拐上七八个弯,才会有下一步动作。
“与其纠结这个,不妨来说说,门主为何如此关注于我?”
“还是说,你对我有另外的企图,只是我暂时没有发现?”
沧幽澜对她是解释不起来的。
他确实对她另有所图,但是这话,他能当着她的面给说出来吗?
“呵,看不出来,你这个小矮子还真是有几分慧根,不算得给帝师丢脸。”
君筠听着他明显糊弄的话语,也不拆穿,只那么盯着他,乌黑的大眼睛里逐渐冷却。
“小矮子,老夫见你颇有几分灵性,可愿跟随老夫一起修炼无情大道?”
“这个功法可用不上什么灵根什么天赋,断情绝爱坐怀不乱,悯天下之悲却不动,哀苍生之情却不伤。”
“练成之后,就算你的灵根无用,也可像老夫一样打遍天下无敌手。”
沧幽澜确实是看上了她。
准确的说,是看上了她的天份。
刻意隐藏又如何,十五岁的金丹,即将突破的元婴,这是何等天才。
门外,刚刚处理好封若尘事件的青绛,本来是听说君筠被师父请到山上,不放心的跟来看看。
结果不曾想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他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扶住门框,才没让自己倒了下去。
屋内的君筠若有所觉,她懒懒掀起眼皮子看了一眼门的位置,也不答应,只是含混道:“让我考虑考虑。”
沧幽澜同样发现了多出来的人。
他老谋深算的眼里划过一丝精明,密语传音到了君筠耳旁,带着些许戏谑:“小矮子,我这徒弟跟你有私情吧?”
“瞧瞧,听到你要休无情道,差点没磕死在老夫这门槛上。”
君筠的回应是扔了一个茶杯过去,虽没成功给人砸倒,但泡开来的茶叶还是洒了沧幽澜一身。
“管好你自己的事,不然我让娘亲掀了你的玄幽门。”
君筠不愿和他继续再聊下去,提起裙摆站了起来,悠悠的朝着外面走去。
复古的大门拉开,直面对上青绛忍痛的眸子。
她不免怔愣一瞬,那里面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竟让她一时没能看懂。
两人之前闹了矛盾,现下还没解开。
君筠不怎么想和他讲话,径自绕开了那人。
她走了会儿,身后始终不远不近的跟着道身影。
等到临了主峰的出口,君筠才不耐的回身:“跟着我做什么?”
她问得太过随意,好似他与她毫无关系。
青绛无法接受。
以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独自记着那些过往。
现在他知道面前的人和他一样共享记忆,但她却把他当做是一个陌生人,甚至比上一世最差时候的关系还要远。
他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