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轻笑：“我是想问你，若将你的户籍，以我堂兄的身份迁到清源，你可愿意？”
    孤灯怔住。
    沈清又说：“你我同是姓沈，若成了我沈家族人，连姓都不必改，当然，你若想迁回祖籍，也可以。”
    孤灯不由握紧了手，问：“姑娘，您突然跟我说这些是何意？您要赶我走？”
    他如何听不懂沈清的意思，沈清这是要给他立个户籍，成为良民，从此可以置办田宅，自由从业。
    他一时间心里有些慌。
    他早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侍奉好太子。
    如今太子既然将他送给了沈清，他也只一心想要好好护着沈清，因为他知道沈清是太子最看重的人，可从未生出要离去的心思。
    若是离了沈清，那他同太子爷唯一的联系也没有了。
    沈清见孤灯脸色有些发白，不由叹了口气。
    王府上训练出的亲卫，忠心要比身手更重要。
    她微摇了下头：“我若想赶你走，把你送回太子身边岂不是更好，你还能谋一番好前程。我只是想你换种身份跟着我做事。”
    孤灯松了口气，道：“姑娘要我做什么，只管吩咐就是。”
    沈清：“我想着残影当了官，你跟着我，总不能让你比他差太多，往后你跟我一起，做大燕最大的商人如何？”
    孤灯瞪大了眼睛：“最大的商人？”
    “嗯。”沈清点头，问：“我跟小郑侯合作开设邮局，需要很大一笔投资，短期还看不出效益，你可知我如此做，是为何？”
    孤灯沉吟了下，试探问：“姑娘，您是为了帮太子拉拢小郑侯？”
    沈清不由失笑：“你未免太小看小郑侯，她若是知道我赔上一大笔银子只为拉拢她，才不会愿意欠我这个人情。”
    “那您是为何？”孤灯疑惑道。
    沈清：“我是为了打通全国的运输路线，开设国内最大的贸易行。”
    孤灯怔了下，旋即有些不解问：“贸易行？”
    沈清：“你知道山西的盐商吗？”
    孤灯看着沈清。
    沈清：“都说盐商富，可他们要面对贪官污吏的层层盘剥，贩盐的利润已经不多，山西的盐商之所以这么富，就是因为他们懂得贸易，懂得货物在各地间的调度，他们不仅做盐的生意，还利用盐商为朝廷办差的特权，兼及运销布帛、皮货、木材、铜矿、茶叶等商品。贸易就是低买高卖，寻找好的上游进货，再开发出稳定的下游出货，以此赚取差价，你明白了吗？”
    孤灯闻言内心有些震动：“我明白了。”
    沈清笑了下：“太子说宫里的丝绸要卖，这就是咱们的第一步，我要让你去趟西域，打通西域的关节，咱们不仅要将丝绸卖给他们，还要将西域的皮货、绒布、玉石、玛瑙等一切有市场、有利润的商品带回来卖，跟西域各大商人建立长久的合作关系，你能办到吗？”
    孤灯深呼一口气：“姑娘，小的明白您的意思了，小的定将差事为您办好。”
    沈清摇头：“不是为我办好，你虽是在忠毅伯家做事，但身份到底是下人，出去跟人谈生意怕会被人轻视，所以我要将你恢复为良籍，等我的贸易行办起来，会分你一成股，往后你出去跟人谈生意，便以咱们贸易行的大当家自称。”
    孤灯怔怔看着沈清。
    旁的权贵都巴不得身边的下人牢牢被自己控制，这样用着才放心，沈清却不仅要恢复他良籍，还要将这么大的商行分他一成股？
    虽说沈清这贸易行还没办起来，但沈家有皇室做靠山，光是为皇室出售丝绸这一项，其中利润便可想而知。
    半响，他笑了笑：“姑娘，小的有些话，说出来您别生气。”
    沈清挑眉：“你说，我不生气。”
    孤灯：“有人说您诡计多端，步步算计，有时得理不饶人，嘴巴挺毒的，恶人都怕您，但小的知道，姑娘是最大度的，是个能干大事的人，是他们都误解您了。”
    “呵。”沈清轻笑了下，摇摇头：“什么好人恶人，孤灯，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很多事情也没有对错，哪怕那些被我骂过、被我算计过的人，也只是大家立场不同罢了，千万不要轻易给人下定义，我也从来都不是个好人。”
    孤灯微怔，旋即茫然摇头：“姑娘说的我不懂，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怎么会没有对错？”
    沈清却没再解释，只道：“是，正因为绝多大数人都跟你一样，凡事要论个对错，分个善恶，所以这世上才需要敢鸣不平的正义之士来惩恶扬善，以免邪恶压制了正义。孤灯，若是遇见了这种人，你一定要尽自己力所能及去保护他们，但姑娘我不是这类人，我是个手中有屠刀的恶人。”
    孤灯：……
    “姑娘，您这话实在太高深了，恕小的不能领会。”
    “那你当听过就算了。”沈清笑了下，又说：“那我现在再问你，你是想将籍贯迁到我沈家，还是迁到你的祖籍？”
    孤灯闻言忙跪下：“我是不愿意再跟祖籍那些族亲有任何瓜葛了，姑娘，我愿意做您的族人，一辈子为您效劳。”
    沈清起身，伸手虚扶了孤灯一把。
    “好，这趟你先随霍三他们一起到山西送货，再往西域，我会给族长去封信，让他为你办理户籍。”
    孤灯站起身来：“是，一切听从姑娘安排。”
    沈清想了想，又说：“你还没有大名，不如我问大舅为你求个名字，我和大哥二哥的名字都是大舅给取的。”
    她听大哥说，当年他们娘怀二哥的时候，大舅就给二哥想了两个名字，因不知是男是女，大舅便说若是男孩叫‘沈策’，若是女孩叫‘沈清’，后来生出的是男孩，二哥便用了‘沈策’做名，所以后来原主出生，他们娘便直接给原主用了‘沈清’做名字。
    等于原主的名字也是大舅给取的。
    孤灯一喜：“那敢情好，王阁老如此大才，一定能给小的取个好名字！”
    沈清也不由笑了下。
    申时过后，沈清一听大舅回家了，便领着孤灯去了王家。
    到了王家正院正房时，王升连官服还没来得及换。
    王升听沈清说明来意后，打量孤灯两眼，沉吟了下，说：“阿清，你知道大舅为何名叫王升？”
    沈清立在一旁，眨了眨眼，回道：“那定是外祖父对大舅的美好寄望。”
    王升摇头失笑：“从你曾外祖父到我这辈，是三代单传，你曾外祖父名王石，你外祖父名王斗，可惜我有俩儿子，不然该有个儿子叫王合，少了个‘王合’，总觉有些遗憾。”
    沈清默了默，石、斗、升、合，少了个‘合’您觉得有些遗憾，大舅您是不是有强迫症？
    还巧了，她也有强迫症，她也觉得非常遗憾。
    王升又看向孤灯：“不若我就将‘合’这个名，赐给你用吧。”
    孤灯：……我谢谢您啊。
    半会，他看向沈清，不确定地问：“沈合？倒还行，姑娘，是不？”
    沈清点头：“不错，不错。”
    孤灯：……要不要这么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