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人的狠毒手段,汪文言浑身发抖。
牢房里还有两个人,衣服破烂,见有人进来,抬头看了一眼。
“汪大人,您也落这儿了啊。”其中一人说。
“你是?”
汪文言一时半会认不出来。
那人上下打量了自己,说:“我这副德行,难怪你不认识。”
“放心,用不了多久,你也会和我一个样,如果你还能活着的话。”
“你是林兄?”
汪文言有点不敢信。
“没错。外面现在啥情况?老兄,你怎么也被逮进来了?”
“林兄,你怎么搞成这样?”汪文言惊讶地问。
“不这样还能怎样,这里是皇家诏狱。”
林兄叹了口气。
“自从那次宫廷变动被抓进来,除了隔几天拉出去挨顿打,给那管刑的当活靶子,没人管我们死活。”
“倒是汪兄,你怎么也进来了?”
“谁让我们我们拥护了监国呢。”
汪文言苦笑,走到林兄边上坐下。
“什么,皇上没了?新皇登基了?我们有救了!”林兄显得挺激动。
“皇上好好的,要有事,我还能在这儿吗?”
汪文言苦笑,不小心扯到了伤口,脸上的笑更苦了。
林兄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离汪文言远了点,心里默念:
但愿你能多挺几天,那样那个变态就不会拿我们练手了,大家都会感谢你的。
谁让你进来连个好消息都不带呢?
也别怪我没提醒你,在这皇家诏狱,生存法则自己慢慢体会吧。
汪文言没想到,到了这种地步,林兄心里还能有这么多想法。
疼痛、紧张和疲惫混在一起,汪文言精神支撑不住,不久就沉沉睡去了。
而汪文言沉睡的时候,有多少人夜不能眠,东奔西走,精心布置,全因为孔胤植被关进了皇家诏狱!
那可是大明儒林的脸面,怎么能这么对待!
……
打从孔胤植公开让他下不了台阶后,孙承宗一赌气,大门一锁,外面的风风雨雨他都不管了,随他们闹去。
可惜的是,那些不成气候的家伙,就算他自己没掺和捣乱,他们也翻不起什么浪!
甚至没蹦跶几天,就被进京的兵士一网打尽,全扔进了大牢。
其他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掺和的官员,除非是像汪文言那样太能折腾的,大部分也难逃牵连。
这一出变故,虽然让大家心里免不了为同行的遭遇感到兔死狐悲的凄凉。
但一想到空出来的位子可能带来的升官机会,大伙儿很快就把那份同情扔到脑后,一个个开始摩拳擦掌。
事到如今,再不出手就晚了,连内阁大臣顾秉谦都悄悄搞起了小动作。
孙承宗心里清楚,无非是为了名和利的诱惑,首相失势,顾秉谦动心也是人之常情。
现在的内阁,除了他自己,就只剩下顾秉谦了。
以后不管是谁来补这个空缺,在资历上都难以跟他们俩比,这对顾秉谦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至于他自己,孙承宗心里明白希望不大。
毕竟身为帝师和内阁成员,没能一直维护好朱由校的皇权,难免会让皇帝心里不爽。
对于顾秉谦的机会,孙承宗估摸着一半一半。
如果皇帝喜欢一个弱势的首相,那顾秉谦爱躲事的性格或许能占点便宜,不然的话,机会几乎是零。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孙承宗并不太在意,到现在还大门紧闭,不见外人。
因为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朱由校,是硬着头皮继续干,还是上奏请求退休回家。
还没等他拿定主意,一件让他恶心的事情就发生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他闭门谢客,但孙府却迎来了几个不请自来的访客。
太学的祭酒等人上门拜访!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孙承宗要是不见,恐怕很快儒林里就会传开他的坏名声。
没办法,孙承宗只好接见,谁知道这一见,让他恶心透顶。
如果说之前他们是不请自来,那现在简直就是讨厌的客人了。
孙承宗万万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要求他带头,联名上书为孔胤植求情。
谁不知道孔胤植干的那些事,这些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要不是看在自家,又想着君子之交淡如水,他真想好好骂他们一顿。
当初踩着他面子的时候毫不客气,现在倒想起他是帝师了。
孙承宗真想问问他们,你们的脸面呢?
难道孔胤植有面子,帝师就得不要脸?
孙承宗一句话也没说,端起茶杯,示意送客。
他预料,不久儒林里就会传出他心胸狭窄的传言。
可惜,这些人还在胡闹,孙承宗对他们不抱希望。
在他看来,孔家再怎么显赫,现在皇帝姓朱不姓孔。
平时也就算了,这种时候为了孔胤植,想让皇上低头,简直是自找苦吃。
一旦皇上低头,这江山还能姓朱吗?
皇权又怎么稳固得了?
只希望这些人闹腾别让儒林伤了元气就好,他实在不想再见识皇上的雷霆手段了。
“厂臣的不必多礼。”
朱由校开口说道,“厂臣为什么这么急着见我,有什么要紧事吗?”
“皇上,太学的祭酒等人正在到处活动,拉拢人向皇上为孔胤植求情。”
现在东西厂和锦衣卫里,只有雨化田在京城里。
“这些人,以为朕不敢一块儿收拾他们?”
朱由校冷冷地说。
雨化田回答:“总有些人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以为别人都得顺着他们,皇上也不例外。”
“既然他们忘了这天下是朱家的,不是孔家的,是时候提醒他们一下了。”朱由校说。
没等朱由校回应,内侍太监进来汇报:
“皇上,帝师孙承宗求见。”
“让他进来。”
朱由校吩咐道。
“猜猜朕的这位老师来干什么?”
“想必是冲着孔胤植来的,但他不一定真心实意要为孙胤植求情。”雨化田说道。
“现在有多少折子是为孔胤植求情的?”朱由校随口问了句。
“大概几十份,不过说他们纯粹是为了给孔胤植开脱可不对,他们更多的是希望这件事不要牵连到整个孔家,毕竟至圣先师的血脉需要延续嘛。”雨化田解释道。
朱由校淡淡地说:“南宗那边有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