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丈惊讶地睁大了眼。
“女儿啊,你之前不是支持信王的吗?”
“那时候皇上生死不明,大明朝不能没有君主,不立信王还能立谁?”
“那时候如果不立信王,我还能依靠谁去对付客氏、魏忠贤?”
“现在客氏已经被除了,魏忠贤虽然还在,但他的权力已经大大不如前了。”
“我是皇后,魏忠贤又能拿我怎样?”
国丈没想到张嫣的想法如此坚定。
“客氏这些人暗中伤害我腹中的孩子,孩子还没出生就离开了我,我自然要报仇。”
“现在客氏已经死了,我为什么还要立信王,废掉我的丈夫?”
张嫣反问。
“女儿啊,皇上如今可是亲近宦官,疏远贤良的大臣!”
国丈依然苦口婆心。
“皇上是君主,他们是臣子。”
“您说的那些所谓的‘贤良大臣’,在背后算计皇上,哪里来的忠诚?”
“皇上亲自带兵为大明浴血奋战,他们却在盘算自己的小九九,不顾皇上和士兵们的安危,这又算哪门子的贤良?”
“父亲,您怎么看?”
张嫣反问道。
国丈无言以对。
“我虽然不懂太多大道理,但记得您从小教我的,嫁为人妻就要跟随丈夫。”
“现在我的丈夫在辽东安然无恙,要我另立监国,我做不到。”
国丈无话可说,反驳只会承认自己教育失误。
“本宫累了。”
张嫣下了逐客令。
国丈行了个礼,脚还没迈出宫门,张嫣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
“要是皇上有什么不测,我自然会支持信王上位。”
“只要皇上平安,其他想法都先放一边。”
“国丈,本宫知道你和他们关系挺好,但是你得想清楚了再行动。”
“皇上在位时,我是皇后,你是国丈。”
“帮了他们,他们能给你啥好处?”
“别说那些远大的理想,那些空话你自己信吗?”
“先把事情想明白了,再动手也不迟,最近少管闲事,不更好吗?”
国丈听了,转过来又行了个礼,然后默默地走了。
马车出了皇宫,往家里走的路上,他思虑再三,随后对管家说:
“对外称,我这几日身体有点不舒服,这几天别让人来拜访我!”
“好的,老爷,要不要找大夫看看?”管家马上答应。
国丈瞅了他一眼,心想你这小子是盼着我生病呢?
转念一想,这倒是个不错的借口,拍了拍管家的肩膀:
“你这小子机灵,我喜欢!”
“去办吧,办好了到账房领二两银子喝酒去。”
说完,哼着小曲儿进了后院。
没人的时候,国丈又开始发愁了。
夫人见了,不由得关心起来:
“老爷,什么事让你这么愁眉苦脸的,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还装起病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装病?”国丈反问道。
“那个管家见到人就说你得了风寒,正在找大夫,害我担心了半天。”
“看你这样子,哪里像生病的,不是装病是什么?”夫人笑着说。
“机灵鬼。”
国丈心里暗暗夸了一句。
“他胡说,你还夸他?”
夫人不解。
“他没说错,是我让他那么说的。”
“其实啊,我这病不在身上,在心里,心里堵得慌!”
国丈叹了口气。
“哎呀,真的病了?”
“严重不严重,要不要告诉宫里,让御医来看看?”
夫人急了。
“别急,我虽然没有身体上的病,但心里的病却不轻。”国丈说。
“心病?”夫人更迷惑了。
“我不是得了风寒,而是心里担心的事情太多。”
“这几天我就在家好好休息,不见外人,等我想明白了再说。”
“老爷,这到底是为了啥?”
夫人从没见过他这么忧心。
“最近有没有听说什么消息?”国丈问。
“皇上?可是你今天不是去见女儿了吗?”夫人接话。
“对,就是这个,这一去,我的心病就来了。”国丈皱着眉头。
“为什么呢?”夫人不明白。
“女儿不肯帮忙,我仔细想了想,她这么做是对的。”
“但我太了解那些人了,如果不帮他们,以后我怎么能脱身呢?”
“那就帮他们?”夫人提议。
“帮?怎么帮?”
“那是你女婿,帮别人对我们有啥好处?”
“而且,如果皇上平安回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国丈摇摇头。
“那怎么办呢?”
夫人也发起愁来。
“什么都不做,我们就说病了。”
“皇上回来,顶多不高兴我们;如果回不来,不管谁当权,那些人就算不喜欢我们,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
“我想明白了,这趟浑水绝对不能趟,不然全家都要遭殃。”
国丈语气坚定。
“那我也一起‘病’了!”
夫人也感到害怕。
没过多久,国丈夫妇生病的消息不翼而飞,传到了一些人的耳朵里。
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刻一起“生病”,确实引人深思。
自从朱由校放下木工活,吴昌时的好运似乎也到头了,曾经东林党的智囊,现在却左右为难。
还好朱由校去了辽东,吴昌时才稍微松了口气。
但听说大明军队在辽东大败,朱由校生死不明,他就四下活动,帮信王造势。
而信王现在被皇上的一句话困在府里。
如果能扶持信王监国,那可是大功劳一件!
但今天这个消息一出,吴昌时敏感的神经被触动了。
他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肯定有猫腻。
左思右想,他发现了一个漏洞。
到现在还没有辽东的确切消息,这很不正常。
如果是真输了,这么大的事,辽东怎么可能瞒得住?
吴昌时心里那股气又瘪了下来。
还好,支持信王的人多如牛毛,多他不显多,少他不显少。
这段日子,也没人注意到他。
有人胆怯不敢上前,自然就有人暗自盘算,想着怎么趁乱捞点军功。
山海关的总兵高第心里头正是这么打算的。
常听人说,救驾的功劳无人能比,拥立的功绩无人能超。
高总兵也盼着能有这样的荣耀,听了说客的话,就悄悄安排起来。
既要把辽东的消息进京路给堵上,也要防止京城的风吹草动传到辽东。
除非逼不得已,这消息就得绕个大弯子走。
可刚弄好,高第心里就开始嘀咕上了。
别人离得远,消息慢点正常。
他自己守着山海关,反倒成了最后一个知道自己家门口事儿的人。
这事儿有点不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