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鸢没敢下车,脚掌不停的点着脚垫儿,手中的手机不断刷新,盼望着梁郁时赶紧到来。
“登登登——”
车窗被敲响,少女心中一喜,猛地将头看向窗外,等透过玻璃看清来人一霎,她僵住了。
“邢、邢队?”
戎鸢打开车门慌忙的跑下去:“邢队,你怎么在这里?!”
“宁晟清呢!”
邢审知没回答她的问题,仔细看去,寒冬里男人的额角满是汗水。
“宁、宁哥进巷子里去了……”
“操!”
邢审知手掌握拳,狠狠的敲在车门上:“在这儿等着!”
“邢队!”
看着男人也冲进巷子里,她是真的坐不住了。
如果这个是邢审知,那另一个呢?
恐慌的情绪笼罩在周身,戎鸢止不住的一抖。
【戎鸢】梁哥,来了之后顺着两路巷右面的那条路一直走!
发完消息,她将手机一揣,跟着邢审知向里面跑去,着急的步伐差一点儿滑倒。
“呼……呼……”
跑了好长一段路都没看见宁晟清和邢审知,小姑娘已经有些累的气喘吁吁了,硬是不敢停下脚步。
再往前跑,脚下的雪似乎有些融化,戎鸢低头一看。
血液顺着坡上流下来,渗进了雪地里变的鲜红,浓重的铁锈味儿刺激着鼻腔,空气安静的可怕…...
“啪嗒——”
心中一惊,她迈大步子向前跨去,宁晟清瘫倒在雪地里,旁边蹲着邢审知跪在宁晟清旁边,双手死死的捂着脑袋,脱下来衣服搭在宁晟清身上,盖住了满身的伤口。
邢审知的手上,攥着宁晟清被砸烂的手机。
“喂?120吗!文创路两路巷西南方向一直往下走,有人受了重伤!快!要快!!!”
“别打了,人已经死了……”
邢审知声音沙哑。
戎鸢手止不住的颤抖,声音哆哆嗦嗦的伴着哭腔。
地上的人儿鲜血浸满外衣,顺着衣角蜿蜒滴落。
戎鸢踉踉跄跄的蹲在地上,颤颤巍巍的伸手拉开外套,宁晟清的整个胸脯被鲜血浸湿,羽绒服上数不清的血窟窿,仔细看去,宁晟清的脑后有一处深深的凹陷,汩汩的冒着血,没有一点儿生气。
“宁哥!”
宁晟清没有回应,邢审知也默不作声。
“邢审知!我问你是怎么回事儿!你说话啊!”
“对不起……”
邢审知的泪水顺着下颚流下,与血液相融。
“为什么啊?为什么,邢审知?”
她不相信邢审知会杀了宁晟清。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你告诉我我就相信你啊!”
男人的嗓子里似乎塞满了磨砂纸:“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是、你是不知道谁杀了他,还是不知道怎么说?”
那个人的身影那么像他,怎么会不知道?
戎鸢快要崩溃了,泪水洗刷着脸颊:“这是你的队友,邢审知,邢队!”
“对不起……”
“戎鸢!”
身后,脚步声响起,还有梁郁时的声音。
“这、这是……戎鸢?”
梁郁时的颤抖的声音里充满着询问。
戎鸢摇摇头,肩膀一抽一抽的。
“不……不是邢队,但是……但是长得很像……很像……那个女人…….是假的,东南……东南方向……”
梁郁时的手机里,传来了宁晟清断断续续的声音。
“戎鸢……怎么回事?为什么,邢队也在?”
少女再也撑不住双腿,她倾倒下去缓缓地跪坐在地上,笑着,笑着笑着,嘴角却尝到了一丝咸苦,她在泪雨中看着空荡荡的雪地:“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像的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甚至都没有再感受到他的呼吸。”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却怎么也咽不下去,像一根鱼骨头卡在了喉咙里。
狠狠的揉了两下眼睛,戎鸢身形不稳的站了起来,拨通了电话:“江哥,两路巷东南方向一直走,发现烈士的遗骸。”
邢审知跪在地上,戎鸢背对着宁晟清斜靠在墙面上望向远方,梁郁时蹲在宁晟清面前,墙体成了支撑他不倒下去的唯一阻力。
三个人静静地保持着这个沉默的状态,时间如此的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见了江聿风和靳鸣谦带着人马从远处奔来。
窸窸窣窣忙碌的声音,还有不知道是谁哭泣的声音,回荡在黑夜的巷口。
戎鸢没再停留,一步……一步……顺着下坡摇晃的走着。
黑暗的角落,一双狭长的黑眸注视着这一切。
……
第二天,谁也没有上班,常庆国为首的所有刑侦大队的成员,庄严的站在一个个牌位之间,正对着的,是宁晟清的墓碑。
冬雾弥漫,寒意料峭,冷风席卷而来,吹动她黑色的衣袂,翻飞作响愈发凄凉。
没有昨日的嘶声力竭,眼泪无声的顺着脸颊淌下来,再渗透高领的针织衫内。
她站在第三排,手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又一次,她身边珍贵的人离开了自己。
自己以实习警员的身份进入警局,宁晟清不似邢审知那样的另眼相待,也不似靳鸣谦热情洋溢,一直默默的照顾着她的情绪。
被邢审知骂了,自己的办公桌上就会出现一些小零食和一张便签,没有改变字体,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宁晟清的字迹。
“理解你的小委屈,宁哥永远是你的最佳听众!”
“压力太大的话,可以出去散散心!”
“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别太在意,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
“相信总有一天,你的发光会被他看到!”
每一张便签没有落款,是不同的小表情。
她其实是不理解宁晟清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也不可否认的是,在不越界的关系下,他一句句的安慰带给她许多这些年感受不到的暖意。
站在墓碑前面,她听不见声音,只能听见自己内心深处的呐喊,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恨,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想要杀人,铺天苦地的仇恨将她整个人席卷,她好恨恨那些人的残忍,恨这万恶的世道,更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直到常庆国也哑了嗓子。
“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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