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恨恨地咬紧牙关。
要知道,之前韩均在内阁对他的态度,那可是恭敬万分。
如今,竟然直接变化了一副面孔。甚至敢不理他了。
正在太子要教训韩均的时候,贾权已经在宫外拿着南凉王的信件还有一本册子,走了进来。
“陛下,南凉王的信。”
贾权走到皇帝身前,将信封检查了一番,再呈递给皇帝。
皇帝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信件,又对着太子沉声道。
“太子,知道我为什么执意要看老六的信吗?”
“你又知道为何,韩阁老,为何突然不帮你说话了吗?”
皇帝接过贾权递过来的信,缓缓撕开。
“因为,选择产生价值。”
太子闻言,错愕地看着皇帝。
显然,他还不清楚,皇帝要和他说的是什么。
他有些发愣,直直地看着皇帝,还有他手中的信。
“我和韩阁老,同时选择看南凉王的消息。只是因为,他有价值。”
“仅此而已。”
在权衡利弊,综合考虑价值的情况下,双方都不约而同,选择看陈云的信。
那是因为,如今在皇帝和韩均的心中。
对大周更加有益的天平,已经向陈云这边倾斜了。
太子死死地盯着皇帝手中的信。
他想冲上去,把他撕碎!
但理智又将他劝服在原地。
他只感觉自己像一个割裂的人。情感上,他想要不顾一切,冲上去毁了那封信,但理智告诉他,那将会招来更为可怕的后果。
他不敢赌。
皇帝没有看信件,他只是将信纸拿出来,又递给贾权。
“帮朕念,念大声一点。”
贾权点点头,接过信纸。
皇帝此举,也是想让殿下两人知道,南凉王,到底说了什么,又做到了什么地步。
贾权展开信纸,开始诵读。
“深夜传信,叨扰陛下,儿臣之过错,但事急从权,望陛下谅解。接到急报,豫鲁两地爆发雪灾,灾民无数。由此可见,王甫及其旗下党羽,欺君罔上,剥削百姓之举措,天道亦不容!故而降下责罚,警告世人。”
“依臣之所见,查办王首辅及其党羽,所得银两尽皆用作赈灾之用,可慰天道,亦能平息民愤,此乃两全之策也。”
“儿臣初步估算,王甫及其党羽,从晋商处获利,或可达两千万两银子之巨!国之巨贪,实在令人发指!后附账本,仅供参考。还望陛下莫要听信谗言,中断大计。”
“赈灾银两若有亏空,儿臣亦可紧急从南凉调拨,以备不时之需。”
“儿臣请父皇躬安。”
贾权读完了信,将信放回信封之中,又拿出信中提及的账本,呈递给皇帝。
这个时候,除了贾权还在忙活,大殿之中,塌上的皇帝听完信件,久久不语,表情阴沉如墨,显然是被信中的内容震撼。
而殿中的太子和韩均,俱皆色变,他们张大嘴巴,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话。
区区一个王甫,竟然贪了这般多银子。
这还只是从晋商的渠道中收受的贿赂,且不知道此前吃喝玩乐,送礼等开销了多少。
皇帝接过贾权拿过来的账本,这并不是很详细的数据,只是大概记载了,年份月份以及数额。
但这账本上面的数字,密密麻麻,还是深深刺痛了皇帝的心。
好啊……王甫就是这样给朕辅佐的……
皇帝看见账本就烦,索性将它丢在一边。
原本就担惊受怕的太子被这个动静,吓得抖了一抖。
“太子,王甫的事情,别告诉我,你不知情。”
太子当即辩驳。
“父皇,儿臣,的确不知道,王首辅,竟然贪墨了这么多的银两!儿臣有失察之罪!求父皇,降罪!”
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没用了。乖乖认错,才不会惹得皇帝再一次发更大的火。
皇帝也没管太子,看着韩均,询问道。
“韩阁老,你的意见呢?”
韩均知道,皇帝这是想让自己表态了。
此前,自己虽然是站在大周百姓的立场上,为王甫求情。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触犯了皇帝的禁忌。
皇帝虽然不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情杀他。
因为,若是韩均阐释的立场得当,就算他真的包含私心,想要以公谋私,救下王甫,皇帝也不可能因为这件事直接杀了韩均。
敢当着皇上的面进谏的官员,天然的有一层保护盾。
但若是真的触碰到皇帝的逆鳞,倒霉的,也有可能因为一些旁的事,被牵连处死。
皇帝要真想杀人,手段,借口,还是很多的。
此刻,太子看向韩均,表情莫名。
而韩均毫不犹豫,看向皇帝,开口回答。
“陛下,臣以为,南凉王的方法极好。臣,收回之前为王甫说情的话。”
韩均顿了一下。
“非但如此,臣要求,彻查此案,万不可叫这些国之巨蠹,逃脱罪责!”
至此,算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皇帝点点头。
韩均这个人,还是在他的预料之内的。
紧接着,皇帝又转头看向韩均身侧的太子。
太子早就在韩均说出彻查王甫的时候,就已经失去脸上所有的表情。
皇帝低声开口。
“查办王甫之事,不会再改易。这件事,休要再提!”
说罢,皇帝也不管他们两个表情如何,闭上双眼,不再言语。
太子无力地瘫倒在地,他眼神发愣,久久不能回神。
贾权见状,走到两人身边,轻声开口。
“殿下,韩阁老,请回吧。”
这种时候,就是贾权出来赶人了。
在皇上这边闹了这么久,要不是南凉王的信件一锤定音,皇帝还不知道要被这两人闹腾到什么时候。
本来就休息不好,又折腾这么大半天,只怕今晚又要不好睡了。
贾权面色不悦。
韩均和太子,也不敢多留。
太子看向皇帝的方向,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被贾权眼神挡住了。
“殿下,一代新人换旧人,殿下莫要强求。”
贾权表面上劝慰,实际上内有深意。
就算王甫在大周扎根至深,皇帝也舍得连根拔起。
更不要说你这个太子了!
太子闻言,先是皱了下眉头,随即面色大变。
他深深看了贾权一眼,转身离开了。
贾权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低声开口。
“这个时间,罗成该抓到王甫了……”
他走到门口,轻声关上养心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