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脚步沉重，他手里攥着那几两染红的碎银，内心黯然。
他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吗？！
江舟微微出神。恍然间，他已经走到了伙房营帐前。
“排队领饭！”
一伙夫面色不耐，对伙房营帐中坐着的将士们大喊。
众人起身排队领饭，看见锅中之物，猪都不吃的粗糠勉强做成的馒头将将填满这口锅，旁边是苍蝇横飞，卖相极差的一份份小菜。
“一人两个馒头一份小菜，不许多拿！”
一个将士端起小菜一闻，面色发青，生理性的反胃让他不断作呕。
“呕……你就给我们吃馊的饭菜？！这馒头也是冷的！这是人吃的东西吗？！”
伙夫被这么一说，瞬间发火。
“爱吃不吃，滚！”
那将士手中的小菜被伙夫收了回去。
他看了看手中的馒头，揉了下饿瘪的肚子，咬咬牙，转身离开了。
后面众人却也是一脸麻木的排队领餐，不敢再多说一句。
江舟看完一切，怒气使他的拳头捏得更紧，甚至他手中的碎银已经深深扎进手心，都无法缓解他内心的悲愤。
到底是什么时候，京营变了，变成太子和某些钻营者敛财之地。曾经的京营，还能回来吗？
江舟内心突然有个东西土崩瓦解。那是他曾经对京营毫无保留的赤诚之心。
江舟默默走进去，领了一份馒头小菜，和将士们坐在一起。
一名将士看见江舟，脸上略微有些愕然。
“江舟大人不是参加庆功宴去了吗？！怎么还跑来跟我们吃这冷饭馊菜啊。”
江舟默默啃着馒头。
“那里不属于我。”
江舟看向诸位将士。
“这里才属于我。”
众人看到江舟的眼神，内心触动。
是了，有江舟大人在的京营，才是他们向往的京营。但是，为什么现在一切都变了呢
？！
众人内心沉重。
营帐之外，一名将士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脸上带着在这京营中已经许久未见的灿烂笑容。
另外一名将士看见，好奇地问。
“什么事这么开心？难道是放饷了？！”
众人闻言，抬眼向门口看去。
只见那将士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断断续续的话拼成一句。
“虽然不是放饷，但是也差不多了。”
众人疑惑。
“太子殿下赏赐京营的东西送到了京营，整整三大马车！”
“这再不给我们发饷银，就说不过去了吧！”
众人闻言，眼睛一亮，俱皆起身往外走去，江舟也被几人拉起。
“江舟大人，这馊饭别吃了，我们马上就能吃顿好的了！”
众人一拥而出，冲出营帐，赶往那马车处。
……
营帐外。
一位太监淡淡地瞄了拥挤过来的将士们，不甚在意地眯了眯眼。
他跟前站着姜武，姜武冷冷看了一眼江舟和其他将士，转头露出谄媚的眼神。
“公公有何吩咐？”
“传太子令旨，京营援助前线有功，特赏黄金万两，东海夜明珠一对，千年灵芝一份，粮食药材以及军中物资若干，以示嘉奖。”
公公淡淡念完，收起手中令旨。
“还不快快领旨谢恩。”
“谢太子殿下！”
在场众人齐齐跪下，在太监正前方的姜武领了旨意，将太监恭敬送走。
全场将士抬眼一脸期待地看着姜武。
多月未发饷银，这黄金万两也够发上一个月左右的饷银，在把其他的珍品变卖一下，怎么说都能缓解一下京营的燃眉之急。
姜武表情自得，扫视全场，淡淡开口。
“都还愣着干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诸位将士愕然，而江舟心底也是一沉。
这姜武当真是无耻至极，把京营上下的努力，当成他的投名状去跪舔太子也就算了。如今这救急的赏赐发下来，难不成还想全部昧下？
但在场的将士们哪敢开口询问姜武，把眼神投向江舟，希望他能帮众人问问此事的来龙去脉。
江舟走上前去，淡淡开口。
“姜武大人，太子此次赏赐，乃是对京营上下十万将士的嘉奖，将士们勒紧裤腰带，这饷银也全都支援前线去了，按理说，这赏赐，也合该入了京营库中，给将士们发放饷银。至于其他珍贵之物，大可变卖成金银，采买营中更为急缺之物品，也不辜负太子的一片好心啊。”
江舟一番话井井有条，娓娓道来，有理有据，这姜武若真的还存了一点良心的话，就不该拒绝这种请求。
众人也是满眼期待，就等着姜武点头，将他们拖欠了好几个月的饷银发放。
只见那姜武冷笑一声，冷哼开口。
“我道你们兴师动众冲到我营帐前是为了什么，却没想到，竟是来要挟我交出太子赏下之物，你们……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姜武怒喝出声，转头看向江舟，脸色晦暗不明。
“江舟，你真是胆肥了，怎么，刚才救不了那小兵，现在又带上这么多将士来这里，你是想谋逆吗？！”
姜武怒喝出声，一顶谋逆的高帽就戴在了江舟的头上。
江舟隐忍着胸中的怒气，开口。
“江舟不敢。”
“你不敢？！我看你胆子大得很！前脚刚在营帐中为了一个小兵顶撞我，现在又聚集了几十将士来我营帐前讨要太子的赏赐，我看你是蠢蠢欲动！”
“来人啊！江舟乱法违纪，扰乱京营安定，赏他十鞭，以儆效尤！”
江舟瞳孔紧缩，他死死盯着站在前方的姜涛，自嘲地笑了起来。
终于，忍不了，对自己动手了吗？！
一旁的将士咬牙，开口大喊。
“大人，您这处罚，公平吗？”
“公平？！在京营中，权力至上，公平，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资格同我谈条件！”
众人悲愤不已。
江舟大人这么好的人，不该被这狗官白白欺负了！
“我愿代江舟大人受罚！”
“我也愿意！”
“我愿意！”
一瞬间，诸位将士像是找到了情绪的发泄口，他们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对姜武的不满。
姜武脸色铁青，他咬牙大吼。
“好好好，你们都愿意替他受过是吧？那就一起打！”
姜武狞笑。
“每个人二十鞭，打不完不准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