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的伤全好了吗?”周草一想到看到的伤口就害怕,这么长时间了仍是一闭上眼睛就能想到那个可怕的画面,似乎已经腐烂,血好像都黑了。
张岁轻轻点头,“嗯,都好了。”
她摸了摸胸口的伤口,已经不疼了。
看着远处的翠色山河,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新鲜空气。
安稳的日子实在是太美好了。
是她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
晚上的时候,天很黑,月亮很小。
不用点灯也能勉强看清路面。
张岁沿着最近的一条溪边来回走动。
明天就是上元节,也就是元宵节了。
以往这个时候,张怀大早上就会爬起来到镇上买些芝麻碎和红豆回来做汤圆馅儿。
在那些时候,有馅儿的汤圆就成了最好吃的食物。
现在,张怀被抓去充军了,张牙被人抓走了,他们家就只剩下娘几个了。
保家养家的责任都落在她的身上。
她不觉得累,只是每每想到被带走的张牙她就恨自己无能!
“阿草师父。”她正愤愤,手指卷着干枯的芦苇,田翠的声音骤然从身后响起。
张岁扭头看去。
田翠和她不是一家,分房屋的时候也分到了个小屋。
此时却从自己家来到这儿,很显然是专门找她的。
对于这个目的地很强的女人她并没有什么想法,两人似乎也没多深的情意,只是有周草做连接才会显得亲昵些。
张岁微微点了点头就重新看向前方,默不作声。
田翠看到她就是满怀歉疚,缓缓走到她的身边,轻声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歉意,那三人是我带来的,牙儿的失踪我也有责任,你若是想要责怪便就怪我吧!
你若是愿意也可将阿草当做是你的亲弟弟,我已经同他说了,日后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们,我们绝对不会推辞的。”
她不是个傻女人,儿子的那种说词骗骗别人或许足够,骗她她绝对信不了。
最重要的是,沈旭那三人确实是她带来的。
她记得张岁已经很多次表达过不喜欢他们了,要不是她不懂拒绝,怕是也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张牙被抓她有很大的责任。
若是张岁想要因此怪罪她,她一点也不意外。
她甚至做好了被惩罚的准备。
将一支今早找到的荆棘递给张岁,慎重道:“我曾听闻一个故事,叫负荆请罪,如今我犯了错,我也要请罪。”
她说着就要跪下。
“你这是做什么?”张岁本不想多说,余光却瞥到她屈身,立即伸手扶起。
要是叫外面的人看到田翠跪她,那她成什么了?
这事说到底也怪不了田翠。
沈氏三人本就包藏祸心,就算没有田翠的接纳一定也会想尽办法地和他们拉近关系。
他们的目的是张牙,或许无论她怎么防备都无法阻止。
好人是挡不住恶狼撕咬的。
“你不怨我吗?”在这一刻,田翠还是以为自己错了,她害了张牙作为姐姐的她为什么不怪罪?
难道在她的心里,自己没有罪过?
她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去。
如泉水似的泪珠在她的眼眶中聚集,带着满心的感动和愧疚。
若是来之前她只有一分的歉疚,那现在就有十分!
她嗫嚅着想要说出什么话,却突然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强烈的一股情绪如海水堵在喉咙,让她只能张着嘴站在那里。
张岁把她扶起站好,轻叹着抓起袖子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不是你的错为何怨你?”
她朝田翠勉强笑了笑,“翠姨要真想赔罪就多帮帮我娘吧,她最近身子骨累了。”
田翠连连点头,一直积压心头的负罪感似乎也在这刻烟消云散,“我也有很多东西要向你娘学习,明早我就去找你娘。”
张岁轻轻‘嗯’了一声。
站了一会儿就和田翠并肩离开。
睡觉时,房门‘吱呀’被人推开。
张岁瞬间睁眼看去。
来者不是别人,是张明珠。
因为之前被捅了一剪刀,猛地看到这画面,张岁顿时紧张起来,也做好了防备姿态。
这些天她一直忙着定居的事情反而忘了张明珠的精神也是要处理的问题。
默默抓紧身上的被子,只要张明珠表现出一点点的不对劲儿,她立马就会把她给降服!
然而,想象中的画面并未出现。
张明珠穿着一身里衣淡淡地坐在床边,面向屋外,“我做错了事情。”
她叹口气,接着又站起来走了回去。
张岁赶紧起身悄摸跟上。
张明珠没有去别的地方,转了一圈后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躺到床上,睡下,再没声音。
张岁在屋外守了一刻钟时间才回到自己房间。
临睡前想了张明珠该吃什么药,又计划明天去镇上一趟,到了午夜才勉强睡着。
“咯咯咯。”公鸡的鸣叫声在晨起时准时来临。
这会儿张岁已经在田边打了几套拳。
周草倒是也殷勤,几乎她出来时就已经跟上了。
打完之后他递上毛巾又递上水,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的请求,“师父去镇上的时候能不能带我一起,我也想去镇上。”
他睁着双恳求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张岁。
在张岁想说好时,他又自顾低下头,“师父要是不同意就算了,我也没有很想去。”
张岁摇头失笑,“好,你不用去了。”
“啊?”周草忙跟上,“师父我开玩笑的,你去镇上我不陪着怎么行?我能提东西!”
“师父你等等我!”
简单吃完早饭,张岁带着周草往镇上去了。
半个时辰后到达镇上,先去本地大人那儿登记入册,暂时将一家人归为此地村民。
说是天恩浩荡,皇帝允许他们入籍到此,时间为十年,其间若是想离开可以在三年后脱籍离开,到时候的户籍将会是原来的户籍所在地。
大人似乎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并没有为难他们,按照流程签完字盖好章就让他们离开。
出府门前,几个穿着甲衣的人从外面飞快跑进,身上带着清晰的血迹。
周草离开一些距离才敢说:“师父,刚刚那个是士兵吗?”
张岁不能肯定,“不知道。”
这事估计也与他们无关,她提醒道:“不要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