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宜修却让剪秋给沈眉庄上了新茶,又端来了果盘和点心,把沈眉庄让到了矮榻的另一侧坐下了。
“谢皇后娘娘。”沈眉庄谢恩道。
“妹妹不必如此客气,近日敬嫔身子一直不好,宫里的琐事繁多,还好有你帮衬着。”
就这样宜修留沈眉庄在这呆了有小半个时辰,两人聊了些闲篇,也聊了些宫务,沈眉庄也很有分寸的没有再提那个小宫女的事。
等沈眉庄走了宜修就让剪秋去准备传午膳了,顺便吩咐了下去,晚上多做些弘历爱吃的,今儿是弘历来请安的日子。
这边宜修坐下,剪秋这才伺候着夹了一筷子笋丝炒肉,苏培盛就又来了景仁宫。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皇上请您即刻去养心殿一趟。”
宜修放下筷子,微微蹙眉看着苏培盛。
“这时候菀贵人不应当陪着皇上用午膳呢,皇上可有说是什么事?”宜修问。
苏培盛知道这事他说不说也没什么影响,毕竟这么大的事。
“回皇后娘娘的话,今儿早朝有人弹劾了甄大人,这会皇上正生气呢。”
宜修立刻就明白了,这大概是年家那边拿到了证据,出手了,她赶紧让剪秋准备辇轿,匆匆忙忙的就跟着苏培盛赶去了养心殿。
刚到养心殿就见甄嬛和浣碧则是跪在殿外,甄嬛的脸已经有些惨白了。
宜修由剪秋扶着走进了正殿,胤禛坐在中正仁和匾额下的龙椅上,宜修缓缓给胤禛行礼。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起来吧。”胤禛声音低沉,“皇后看看这个。”
胤禛一挥手,苏培盛就赶紧走过去,把龙案上的一个折子捧到了宜修面前。
这次宜修没有推辞,因为明显眼前胤禛是个不耐烦且愤怒的状态,因此没必要冒着被胤禛迁怒的风险,去彰显自己。
宜修打开折子,从头看到尾。
折子是工部通政使赵之垣写的,内容是参左副都御史甄远道。
私纳罪臣之女,欺上瞒下,欺君罔上;送罪臣血脉入宫,意在扰乱后宫,甚至怀疑他意图玷污皇室血脉,谋权篡位。
折子内把时间地点以及浣碧的生母是谁背景是什么,因何获罪等等写的明明白白。
同时字里行间还暗示胤禛,甄嬛未必不知道这件事。
宜修合上折子,把它还给还等在旁边的苏培盛,苏培盛接过折子,又给放回了龙案原处。
胤禛把手放在了折子上,声音中透着怒意:“皇后怎么看。”
“皇上,国事臣妾着实不懂也不该置喙,皇上问臣妾想必是想问菀贵人是否知情吧。”
胤禛直视着宜修,“正是,皇后以为甄氏是否知晓此事。”
“皇上恕罪,臣妾可否说些不中听的话?”宜修问。
“准。”
“谢皇上,”宜修笑着行礼,“皇上您觉得菀贵人可是个傻的?或是失心疯了。”
胤禛皱眉,“自然不是,皇后何有此问?”
宜修面色如常,“那臣妾觉得菀贵人只怕也是被蒙蔽的那个。”
“为何?”
“据臣妾所知,菀贵人进宫后待宫女浣碧很好,比对她另一个贴身宫女流朱还要好一些。她既不傻何必做的如此明显,难道为了彰显她姊妹情深吗?若是如此,与找死无异。”
胤禛竟破天荒的笑了一声,虽然是冷笑。
“呵,好一个与找死无异。”
“皇上,国事臣妾不懂,可后宫之事臣妾还是能参透一二的。此事于皇上而言是国事,于臣妾而言,则是后宫倾轧的算计。”
“只怕有人看不惯菀贵人盛宠太过,本想算计她身边的心腹宫女,谁想却查出了些意外之事。”
胤禛心里也知道宜修说的话有理,可他就是止不住怀疑,甄嬛如此像纯元皇后,却偏偏又牵扯出了前朝罪臣。
他有心想查下去,他想知道甄嬛究竟是不是真的不知情。
可是这事万一做实了,那岂不是也做实了他这个皇帝被一个女人玩的团团转。
那皇室的颜面,爱新觉罗的颜面,又放到哪里去。
因此此事只能背地里偷偷地查。
前朝对付年家的事他对甄家多有倚重,甚至给甄远道升官,让他去查年家的事。
却没想到,甄远道自己屁股不干净,做出这等蠢事,还被年家发现端倪,一本折子告到了他这里。
此事着实让胤禛颇为为难,前朝他需要有人帮他弹劾年家,对付年家。
可张廷玉毕竟老了,隆科多不值得信任,其他人到底不如甄远道有个女儿在宫中,能得他信任。
胤禛想了许久。
前朝甄远道既不能用了,那便换一个就是。
“苏培盛,传旨,左副都御史甄远道,私纳罪臣之女,欺君罔上,着甄远道革去一切职务,本人及其家眷流放宁古塔。”
“碎玉轩宫女浣碧即刻杖杀,准留其全尸送回甄家,另外让菀贵人监刑。”
“嗻!”苏培盛退出去安排行刑、找人拟旨去了。
养心殿内只剩下了胤禛宜修和在一旁垂头扶着宜修的剪秋。
“皇后还没用过午膳吧。”胤禛突然问。
“谢皇上惦记臣妾,来的匆忙确实没用过。”
胤禛点点头,“传膳。”
养心殿东暖阁,小夏子把桌椅放好,午膳流水似的摆上了桌,剪秋伺候着宜修,小夏子伺候着胤禛,两人沉默的吃着午膳。
养心殿正殿门外,甄嬛正跪在外不住的给甄远道求情,声音哀切。
养心门外,浣碧被按住,杖子一下又一下的打在她的腰间,即便嘴被堵着依旧能听到惨叫声。
就这么个状况,宜修真的不知道怎么能吃得下饭去,她放下筷子,叹了口气。
“皇上这又是何必呢,菀贵人到底无辜,臣妾听着都……”宜修有些不知该如何形容。
若是把她替换到甄嬛的位置上,她只怕是要直接晕过去,求饶也是没力气了。
胤禛也放下筷子,他始终还是有疑心的,更何况天子一怒岂是那么好扛过去的。
“朕没有降罪于她已是宽容至极!若非顾念纯元的情分……皇后不必再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