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石的别墅离市区还是有点距离,虽然凌久时打车回来的,但是他出酒吧的时间正好撞上了城市早高峰。
路上堵的就像便秘一星期的人占着茅坑。
队伍排了老长,堵的人心惶惶。
堵到最后司机大叔都烦了,打开窗户透气,然后凌久时就听见了隔壁前后两车主吵架。
小白车车主:“瓜兮兮的一群龟儿子,往前噻!胆遭熊瞎子吃喽?”
小蓝车车主:“前面不得行老子怎么走嘛?出来吃枪药咯还是急着回家躺板板?”
小白车车主暴怒:“你讲啥子哎?信不信老子给你一耳屎?”
小蓝车车主不甘示弱:“来就来噻,怕你回家遭婆娘笑哦!”
“嘿!”
咔哒,车门开了。
凌久时和司机大叔默默的同时关上了窗户。
车内安静,车外互殴。
凌久时干巴巴的对司机说:“叔,这车隔音效果不错哈”
“哈哈哈哈”
司机大叔爽朗笑起来:“小伙子,尴尬的时候不讲话也没得事……哎,可以走喽,坐好喽”
车队慢吞吞的开始移动,但速度上看起来比之前快多了,应该是前面有人执勤。
果然,司机大叔刚把车开出去,前面就绿泱泱过来了一波交警。
应该是老远看见这边在斗殴,急忙跑过来维持秩序,尖锐的鸣笛和喇叭声不断。
凌久时看了一眼手机,现在已经是早上九点四十。
车载广播刺啦两声开始播放音乐,中间插了女主播清脆的声调说了早高峰结束的好消息。
上午的朝阳穿透高架,将每一趟设立终点的旅途照亮,今天果然是个好天气。
黑曜石,办公室里。
阮澜烛坐在办公桌后面。
程一榭坐在阮澜烛对面的沙发上问:“为什么不让我带队?”
阮澜烛一言不发。
程一榭双眉紧蹙:“你昨天才进了第十扇门,身体还没完全好,为什么要进门,我完全可以胜任这件事”
“我不放心”
阮澜烛说
程一榭叹了口气,靠在沙发上问:“如果凌久时不在,你会执意由你带队吗?”
“不会”
“他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这个与你无关”
程一榭更不明白了:“他要去搅合族长一家的事,他要去帮男巫完成心愿,是我就不会管他……”
“所以”
阮澜烛抬眸看程一榭:“还得是我来带队”
程一榭:“你是在选择他做你得搭档吗,易曼曼你不满意?”
“这和易曼曼无关”
阮澜烛说:“即使没有易曼曼,我的搭档也只能是凌久时”
“为什么?”
程一榭还是满头问号:“难道凌久时对你来说和其他人不一样吗?”
阮澜烛沉默了一秒,选择绕开这个话题:“你怎么突然对这个又感兴趣了?”
“我只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他在你眼里从出现开始就是特殊的”
程一榭思来想去,将这些天他看见的从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抬头看阮澜烛
“从遇见他的那扇门开始,你好像突然变了,我有时候甚至觉得你看我们的眼神,像狼人杀里的预言家”
“你还是这样更好”
阮澜烛说:“有时候想象力丰富点,才更像个孩子”
“呵”
程一榭苦笑:“我要是真像个孩子,在门里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阮澜烛眼眸微垂,想起了上一次这两兄弟的结局,不由得开口提醒。
“你才十八岁,不要对自己过于苛刻,有时候也适当的和别人……”
“算了”
程一榭摇摇头:“我只想保护我那傻弟弟,没心思去想别的”
只比程千里大了一个小时的少年,有着和年纪完全不符合的成熟。
他给自己背负了太多,又不肯对旁人示弱,这对于他和千里都不是什么好事。
阮澜烛不希望他继续这样,可是他也想不到更好的话来劝,一时陷入了两难。
“我……”
程一榭欲言又止。
阮澜烛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先开口:“有话就说”
“……是句废话”
“但说无妨”
挣扎许久,程一榭稚嫩的面容仍然带着浓浓的担忧
他说:“想要麻烦你,照顾好千里”
意料之中的答案,阮澜烛垂眸,脑海里全是箱妖最后,程千里被头发拽进箱子里的场景。
阮澜烛放在膝盖上的手掌紧握,隐忍着曾历历在目的伤怀
“放心”
他当然会照顾好程千里,哪怕算作箱妖那扇门里错误太多的补偿。
扣,扣,扣
“进”
吱呀一声,门开了,凌久时的脑袋从门后钻进来,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旁边的程一榭。
“一榭?”
凌久时有些局促,站在门口对他们说:“我不知道你们在谈事”
“你回来了”
看见凌久时回来,阮澜烛立即从座位上站起来
“没关系,他已经讲完了”
说完,他看了眼程一榭。
逐客令如此明显,程一榭当然明白,站起来瞄了眼凌久时,就从他身边过去了。
眼看着人走了,阮澜烛看凌久时一身包裹的严实,耳朵尖上还有些发红,就问:“外面很冷吗?”
“也不是”
回到温暖的室内,凌久时脱下外套,抱在手里坐在阮澜烛身边。
“早上挺冷的,不过现在太阳出来,已经好很多了”
他说着,眉眼亮晶晶的笑:“而且今天天气很好,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今天恐怕没空了”
阮澜烛接过他手里的外套,挂在了书房的衣架子上
“今天晚上程千里的第五扇门,我和你们两一起进去”
“你?”
凌久时诧异:“你之前不是说……”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阮澜烛说:“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我带着你们进去比较好”
“哦”
凌久时点点头,没有疑问了。
阮澜烛的眼神在他身上扫来扫去,然后在看见凌久时的头顶时停住了。
“你去哪了?”他问
凌久时面不改色回答:“啊?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去逛逛,顺便去菜市场买点新鲜食材啥的”
“是吗”
阮澜烛说了这两个字,然后突然俯身过来,在凌久时头顶上捡出来一个东西,放在他面前。
凌久时定睛一看,那东西透明的,小小的,还会反光,分明是一块碎玻璃。
阮澜烛似笑非笑的问:“菜市场,还卖碎玻璃?”
菜市场当然不卖碎玻璃,这是凌久时在守塔人的门里,用椅子捶碎玻璃的时候飞到他头上的!
“哈哈”
凌久时干笑,脑筋飞速运转。
“当,当然不卖,我也不知道怎么沾上的,可能路上谁家玻璃破了飞到我头上了。”
讲话都结巴了一下,显而易见的谎言根本逃不过阮澜烛敏锐的眼睛。
但凌久时不说,阮澜烛也不可能问出来。
他只好作罢,将碎玻璃郑重的放在了柜子上面的一个陶瓷盘里。
青色的陶瓷中央一粒不规则的碎玻璃,凌久时看着都能流下汗来。
阮澜烛干嘛不直接丢掉,难不成一块碎玻璃也值得收藏吗?
放好了玻璃,阮澜烛像是没注意到凌久时的表情,温声对他说
“你昨晚也没怎么睡好,再去休息休息,晚上还要进门”
凌久时:“……好,好啊,我先走了”
话音落地,他就像屁股下面有刺一样窜起来,连自己的外套都忘记拿了就跑出门去。
人一走,阮澜烛就低头笑了起来,双腿交叠后仰靠在椅子上,视线落在了凌久时的外套上。
这件衣服蓝白相间,很厚实,没什么特别,只是手臂袖子上有一些黑色。
看起来像是在什么地方摔倒过,摩擦出来的,袖口的位置还沾了点泥土,湿的。
阮澜烛的眼睛和凌久时的听觉一样,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将那件衣服上的痕迹观察完全。
天已经晴了半个月了,压根就没有下过雨,凌久时去哪里沾来了湿的黑色泥巴?
他说买食材,这里最近的最全的菜市场,打车起码也要一个多小时。
他早上六点半就出门了,路程来回再加上今天是工作日会有早高峰,真正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摔倒,身上沾泥巴,袖子磨损,头发上还有碎玻璃。
这些元素组合起来,如果是路上发生的普通意外。
凌久时不可能毫发无伤,更不可能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盯着那件遗落的外套,阮澜烛的面庞在窗帘阴影中晦暗不明。
凌凌,你进门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