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熊漆确定了计划的当晚,凌久时失眠了。
他在楼下客厅坐了一整夜,满脑子都是放空的,想着回忆里经历的一切,想着阮澜烛说过的每一句话。
包括最后离开之前,他还在说,祝凌久时永远平安快乐。
凌久时开始觉得,他不该那样去质问阮澜烛。
无论现在的他记不记得,阮澜烛都是阮澜烛,是他想要守护的,保护的那个人。
所以他在楼下待了一整夜,在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堵住了下楼的阮澜烛。
“阮白洁”
凌久时带着青黑的眼袋,小心翼翼的说“不好意思,昨天我不应该怀疑你”
阮澜烛静静看着他,说“我没有怪你,凌凌,你不需要这么自责”
两人一人一句刚说完,坐在桌子边喝粥的熊漆就吊着眉梢调笑起来
“呦,昨儿个还剑拔弩张,今天就相亲相爱了,你们这对,还真有意思”
阮澜烛扭头,不咸不淡的瞟了他和小柯一眼,说“不如你们这对有意思,连体婴一样去哪都在一起,生怕一错眼丢了似的”
“啥啊”小柯顿时炸了,瞪着他道“一个大男人讲话这么阴阳怪气的有意思吗?我们两个本来关系就好不行啊”
“行啊”
阮澜烛假笑起来“祝你们百年好合喽”
一句话整的小柯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最后直接站起来拿了两个馒头说“我去给病号送饭了”
说完,她就拿着东西上去了,路过凌久时的时候,还笑眯眯的回头道
“余凌凌,小心点,漂亮的男人最会骗人了,尤其是你这种比较单纯的,小心以后命都被骗没了”
“没关系”凌久时一耸肩,说“我乐意”
小柯脸上瞬间晴转多云,嘴里不知道骂了句什么,蹬蹬蹬的上楼去了。
不知道的以为得罪她的是楼梯板,都要跺碎了。
眼见小柯上去了,凌久时跟在阮澜烛后面,边打哈欠边往餐桌边走。
哈欠刚打了一半,楼上就传来了小柯的尖叫。
几个男人一听,哈欠也不打了,饭也不吃了,丢下食物就往楼上跑。
一上楼,他们就看见小柯房门开着,里面还传出打斗声,以及程文的疯狂笑声
凌久时一个箭步冲过去,正巧看见程文把小柯压在地上死死掐住了脖子,而床上的王潇依也没了动静。
“他妈的!”
熊漆暴怒,直接撞开凌久时冲过去锁住程文的喉咙,直接一把掀开。
小柯得了自由,脸色通红的疯狂咳嗽,凌久时连忙把她扶起来坐在一边,又回头去观察了一下王潇依的情况。
还好,还有气,虽然脸色煞白,脖子上也有道勒痕,但好歹还活着。
凌久时松了一口气,回头阴森的盯着被熊漆按在地上死揍的程文。
这家伙已经被熊漆的蛮力打的鼻青脸肿,眼镜都在旁边碎了个彻底,却还张着满是鲜血的嘴哈哈大笑
“我杀了她!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终于杀了她!她就是怪物!她就是个怪物!我杀了她!哈哈哈哈哈哈哈!”
阮澜烛皱眉,上前拦住了暴怒的熊漆,摇摇头说“他已经疯了,打是没用的”
熊漆气的浑身发抖,眼眶里都是深红色,一把揪住程文的领子将其抓起来丢出了门外。
程文被打的趴在地上,完全没了理智似的满地乱滚,边滚边笑说“我杀了她,她是怪物”这样的车轱辘话。
“这条疯狗!”
熊漆呸了一口,气的不行,被小柯拉了拉才平静下来,回头问“你怎么样?”
“我……我没事”
小柯声音沙哑,说话都有点艰难的样子,扭头问凌久时“王潇依,怎么样?”
“还活着”凌久时回头看了一眼脸色已经苍白到近乎透明的王潇依,她的气息已经非常微弱。
阮澜烛问“你上来以后发生了什么?”
“我上来以后”
小柯咳嗽了两声,说“我上来以后,就看见他用手在掐王潇依的脖子,我把他撞开,他就来掐我的脖子,全程就这样”
她指了指门外狂笑不止的程文“一直在笑,一直说她是怪物,我杀了她什么的,他,他怎么突然疯成这样了?”
“是啊”
熊漆也冷静下来,疑惑道“虽然前天也挺疯的,但也没到这个程度,还能打醒,但现在,我看我就算是把他打死,他都不知道害怕”
“确实不太正常”凌久时皱眉,走出去,蹲下来仔细看着程文肿起来的脸。
这张脸已经完全不能看了,肿的眼睛都看不见,嘴里也少了几颗牙,他就这样靠坐在走廊里,不停的呢喃着那些疯话。
“他怎么办?”小柯问
“还能怎么办”熊漆狠狠的盯着程文,鼻子里冲出一口气说“不杀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王潇依今天还能走吗?”
凌久时回头问,小柯摇摇头,说“她现在的状况不容乐观,能不能醒都是未知数”
“那就没办法了”
凌久时扭回头,一把抓住程文的衣领,将其拖着往外去。
小柯和熊漆都不明白他干嘛去,但是也没有问,只有阮澜烛小跑着跟了上去。
凌久时一路没停,拖着程文去了柜台,取下一捆绳子,然后又拖着他上了二楼外面的阳台。
阮澜烛冲上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凌久时将程文牢牢绑在阳台栏杆上。
看见这一幕,阮澜烛立刻就明白了。
凌久时要用独自莫凭栏这个禁忌条件杀了程文。
他有心要劝,但是看凌久时如同阎王在世的神情,就明白劝已经没用了。
程文已经彻底疯了,被绑住也毫无察觉,还在边笑边说我杀了她。
凌久时绑完了人,回头就看见了默默站在他身后的阮澜烛。
“你要劝我吗?”凌久时问
“不”阮澜烛迎风而立,毫不犹豫道“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放心”
凌久时走过来“只要我们今天好好解决了小九的问题,他就不会被禁忌条件杀死,最多,就是永远沦落在这扇门里。”
“嗯”
阮澜烛点头,说“我们走吧。”
他们都知道,白天是解决不了小九的事情的,他们只能等到晚上。
而等到晚上,程文还能不能提前活着,就是个问题了。
不过比起永远游荡在门里,或者疯疯癫癫的出门去,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阳台外面风雪飘飞,程文的表情依然疯狂,嘴里反复说着
“她是个怪物,我杀了她……她是个怪物,我杀了她……杀了她,就能出门了……全杀了……全杀了”
无序的语调被风撕碎,和雪一起盖在了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