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警觉了的凌久时和阮澜烛上了二楼。
和上次一样,他们在楼梯间听见了来自老板娘房间悠扬的舞乐声。
老板娘的房间门虚掩着,她正在里面随着音乐有节奏的跳着舞,像是在庆祝新一场杀戮舞台的开场。
他们俩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就走开了,然后选了个房间进去了。
这一次凌久时没有摔倒,也不需要擦药,也没有像上次一样在房间里碰来碰去,他直奔了房间左侧角落的窗户,站在那里眺望了一下院子。
这个位置,正好能看见院子里,那口装着小九的井。
阮澜烛在他身后,脱下了自己身上沾了血的外袍,挂在了墙上,抬头见他站在那里便问“你在看什么?”
凌久时回过神来,转身坐在了床上说“看院子里的那口井”
“哦?”
阮澜烛像是突然来了兴致,勾唇问“观察出什么了?”
凌久时想了想,摇头说“没什么”
阮澜烛掀开被子,盖在自己腿上,他已经躺好了,但还是问道“你没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啊?”凌久时愣住,有些不明白
“一般新人都有很多问题,可是你,不仅没有什么问题,接受程度也非常快……”
阮澜烛躺着侧过头,漆黑的眼望着他问“你真的是第一次进门吗?”
“我只是稍微有点沉默而已”
凌久时弯唇笑着,温润的眉眼里不含一丝攻击性,看起来纯良不已
“而且刚刚在楼下,小柯和熊漆已经把情况说的很明白了,我听得懂,没什么疑问,也应该很正常吧”
“嗯”
阮澜烛意味不明的发出个嗯字,随后双手交叉在腹部,压住了被褥并扭回了头“如果你后续有别的疑问,可以问我,看在你还比较灵光的份上,或许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谢”
凌久时垂眸看着他已经闭上眼睛的侧脸,小声说了句“我知道了”
随后他站起来,关掉了房间里的灯,和衣躺在了床上,眼睛却一直透过窗户望着外面。
上一次就是在这个房间,小九进来,狠狠吓了他一跳,再来一次,他突然很想看看,她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于是他一直睁着眼,躺在那里直勾勾望着窗户,耳朵里还能听见老板娘房间里的音乐。
到了最后,音乐声也停了,夜越来越深,雪也越来越小,然后他陡然听见了一声尖叫。
凌久时腾一下坐起来,仔细分辨,那尖叫,好像是来自二楼外面的阳台。
他立即抬腿从床上下来,站在门边打开了锁,从门缝里朝外看去。
门外走廊上空无一人,他站在门后想了想,然后悄悄关上了门。
按照上一次小柯的讲述,她在第一天晚上目睹了老板娘在天台哭,引诱过门人老五犯规,最后看见小九吃人的场景。
现在那个人应该已经死透了,再去看也解决不了问题。
他想着,重新回到了床边,看见窗棂昏暗的光落在阮澜烛沉睡的脸上。
可当他正要转身躺下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后脖子被什么东西扫了一下。
凌久时浑身一僵,视线落在了床面的影子上。
白生生的光影中,四四方方的窗户格子之上,他的背后,有一团浓密的东西蹲在柜子上。
像是活着的水草,正在水中轻轻摇摆,随时准备勒住谁的脖子,拖进死亡的深渊。
再次经历同样的事情,凌久时咽了口水,全身僵硬气沉丹田站着大喊一声“阮白洁!!!”
“唔”阮澜烛闷哼一声,迷迷糊糊的开口“干什么啊?你大半夜不睡觉练嗓子……”
他才说了一半,就已经彻底醒了过来,因为他看见了直愣愣傻站着好像灵魂出窍了一样的凌久时,以及他身后的那一大团。
阮澜烛精神的不能再精神了,下一秒翻身而起一把扯住凌久时开门就往外冲。
一直跑到一楼,他才喘着气松开了凌久时的胳膊,满面疑惑的问“你是不是傻?遇到危险不知道跑啊?”
“我会跑啊”凌久时气喘吁吁,叉腰说“但我不能不讲义气丢下你一个人跑吧,所以先喊醒你再说嘛”
两句话,阮澜烛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噗嗤一笑,道“现在能确定你真的是新人了,傻劲不小”
“那个,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凌久时歪着脑袋摊手,说“我平时还是挺聪明的,尤其是在玩游戏方面”
“哦~”
阮澜烛靠在墙上,双手插兜,道“既然这么聪明,那你说说,我们现在该干什么?”
凌久时抬头看了眼窗外,说“天好像要亮了,先吃饭吧”
他说完,转身就朝着厨房走去,阮澜烛在他身后看着凌久时的背影,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副画面。
也是这个地方这个位置,他对凌久时说“给我做碗面吧,下次我还罩着你”,凌久时带着无语的表情边去厨房边说“收费啊”。
阮澜烛有些愣住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天确实很快就亮了,屋里的火已经灭了,渐渐的就越来越冷。
阮澜烛坐在厨房桌子旁边看着凌久时煮面,看他水开后下面和青菜,弯腰就从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了碗筷,动作娴熟的,好像他事先就知道东西在那里面一样。
他越看,怀疑就越深,被冻到喉咙发痒咳嗽了两声才停止。
然而咳嗽完刚抬头,一件棉大衣就递到了他身边,凌久时带着早就知道这种事会发生的表情说“穿上吧”
“你这是哪里来的?”
“前台拿的”
阮澜烛笑了,说“谢了”
凌久时反身去灶台上拿过来两只碗,往桌面上一放,但马上他又觉得不对,正想要将右边那只碗挪个位置,滴答一声,一滴血就落在了碗里。
凌久时没什么反应,抬头往上一看,头顶的木板缝隙中,殷红的血液已经将木板浸透了一大片。
阮澜烛笑容凝固,问“楼上的房间是谁住的”
凌久时想了想,说“那个第二次进门的程文”
“啊啊啊啊啊!!!!”
他的话音刚落,楼上就传来了程文崩溃的尖叫。
两人立即丢下面条往楼上跑去,一把推开程文的房门。
这位之前看起来很冷静的哥坐在地上浑身发抖,叫声极其凄厉的仰面看天花板,血液从上面一滴滴落下来打在他两腿中间润湿一片,画面冲击力很强。
“在上面”
阮澜烛说,拍拍凌久时的胳膊“走”
程文也从地上颤颤巍巍爬起来跟了上去。
三人来到天台上,看见熊漆小柯等众人都已经站在上面,黏稠血液从栏杆边一路滑下去,他们围着中间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好几个人都吐的不行了。
外卖员张子双边吐边说“这这人怎么就死了啊,太,太惨了这……”
熊漆见惯了,严肃道“开始了”
王潇依看都不敢看尸体,满脸恐惧问“什么,什么开始了?”
小柯“还能是什么开始了,怪物开始杀人了啊”
她一句话,所有人都后退了好几步,生怕碰到了尸体也被怪物盯上。
凌久时仔细看了看尸体,甚至动手去掀开了尸体满是血迹的上衣,然后看见了里面被掏空的腰腹。
尸体的内脏被吃光了。
“啊?”王潇依满脸惊恐“不行不行我不玩了,我要回去!”
“对对对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张子双也被吓得失去理智开始附和,两人见风就想跑。
凌久时正好在旁边,一手一个拽住了警告“昨天晚上你们不是看见了吗?这里不是想走就能走的掉的,如果你们还想和昨晚一样被井里的怪物用头发缠住,那现在就去走走看!”
被抓住的两人脸都白了,明显是已经想起了昨天晚上张子双跑出门井里钻出来怪物的那个画面,顿时不敢乱动了。
稳住这两个人之后,凌久时扭头看了小柯和熊漆一眼,选择问熊漆道
“熊哥,门里的怪物可以随便杀人吗?”
“当然不可以”问的是熊漆,小柯却翻了个白眼抢答起来,还扫了阮澜烛一眼又阴阳起来“不过我还以为昨晚最先出事的,会是……”
说的是谁一目了然,阮澜烛冷笑一声道“怎么,以为会是我们啊,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
熊漆站出来挡在小柯面前,对凌久时说“门里被杀,一定是触犯了什么禁忌条件,不可能随便杀人,否则我们都过不了”
“禁忌条件?”凌久时故作疑惑的提高嗓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张子双害怕的问“那禁忌条件是什么啊?”
“谁知道”
小柯耸肩,摊开双手“只能慢慢摸索了”
王潇依露出惊恐神色“啊,那要是一直没摸索出来,一旦不小心触犯,岂不是死定了?!”
这下没人说话了,因为她说的是事实。
“我们可以想想”
凌久时站在旁边,低头看着尸体,又看看栏杆,提出了第一个疑问“昨天晚上那么大的雪,所有人都在屋子里烤火,他一个人跑出来干什么?”
程文颤巍巍的说“不知道,或,或许是觉得屋子里太闷?又或许,是出来赏雪景?”
“这两个都不可能”
凌久时直接反驳,道“客厅很大,昨天晚上那么多人都没人觉得闷,怎么可能会是这个原因,赏雪景更不可能,他穿的这么少,出来冻都冻死了还要赏雪景,闲情雅致未免太高点。”
“对,对”
对面一直没说话的三个男人中间有个穿蓝色外套的平头突然开口,像是想起了什么道“老五平时就是个大老粗,除了稍微好色一点就是爱喝酒,从没见他爱看什么雪啊雨啊的景色!”
“要照这样说”熊漆抱着胳膊思忖“他就是被什么别的引上来的。”
周围人你看我我看你,没有头绪,唯有小柯抿着唇,欲言又止的就是什么也不说。
凌久时看了她一眼,心里明白小柯作为昨天晚上的目击证人,看到了很多东西,但是她选择不说,那就没办法了。
他想着,又加了点码“不知道你们昨天晚上有没有听见一阵哭声”
“什么哭声?”熊漆皱眉,小柯却骤然抬头,盯着凌久时有些诧异,原来他也听见了?
凌久时没看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说“昨天晚上我尿急,起来上厕所,路过客厅的时候,听见了一阵女人哭声,但是你们知道,大晚上的,怪吓人的,我就没敢过去看,缩在厕所里呆了一会才回去,但就是这一会,我看见老板娘一个人开了阳台的门进来了”
“老板娘?”
熊漆疑惑,看着凌久时眼神很犀利“你确定你没看错?”
“那怎么能看错”
凌久时摇摇头“老板娘和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就算是看见个背影也不可能看错”
“按道理来说老板娘是npc”
阮澜烛插了句嘴,面无表情的提醒“npc有好有坏,就算老五的死不是因为她,对她也最好警惕一点,反正不是什么坏事”
“说的有道理啊”众人纷纷点头。
“好了”阮澜烛抓住凌久时的胳膊,将他往楼下带“分析了这么半天,我快饿死了,先回去吃面”
两人离开人群下去了,熊漆他们的背影思索,然后被小柯拉了一下,她将熊漆也带下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告诉了熊漆自己昨天晚上看见的事情。
因为有了小柯佐证,熊漆觉得凌久时装新的嫌疑又开始动摇了。
如果他真的是老人,怎么会在所有人面前坦诚说实话,他应该把自己看见的自己藏着才对,就像小柯一样。
凌久时,真是看不透。
巧在此时,和凌久时坐在一起吃面的阮澜烛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在上面耽搁的时间太长,面条毫不意外的把面汤全部吸干,完美坨了,一筷子下去能叉起来一整碗面,然后被凌久时塞嘴里,吃馒头一样啃。
“你昨天晚上是真的看见老板娘了?”
一句话问出口,凌久时差点呛住,咳嗽了两口放下面,阮澜烛随手给他倒了杯水塞在他手下,凌久时说了句谢谢接过喝了一口。
“我当然看见了”
他抬起脸,用那张很清纯的脸毫无压力的撒起慌来“不然你说,我撒这个慌,意义是什么”
“当然有意义”
阮澜烛皮笑肉不笑,漆黑的眸子几乎将他望穿“你不就是想要引导所有人,对老板娘提高警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