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只是太监
作者:风吹帘   好险,差点成了祸国妖姬!最新章节     
    大夏三百三十四年,大夏第二十七任帝王裴涅登基,年号元狩。
    裴涅自十六岁登基为帝,广开后宫,夏宫内收录天下美女无数。
    元狩五年七月,盛夏,正值午时
    元狩帝于养心殿内休憩,醒来时有些迷蒙,半阖着的眼睛看向养心殿内一处角落,见一小太监,面容白皙、明眸皓齿,貌似女子。
    元狩帝半起身呆愣了一会儿,回神时觉得荒谬,自己何时如此荤素不忌。
    转头看向了身旁距离最近的一名小太监,见其眉清目秀,元狩帝微扯嘴角,招其近身,伸出手将其一把抱住时,尚未开口时,鼻尖却闻到了一股尿骚味,看怀中的小太监抖如筛糠,顿时觉得没了兴趣,随手将其一把推向殿内大柱上。
    小太监尚未反应过来时,额头感觉到一阵锥心的疼痛,顿时酸软倒地,一命呜呼。
    此时,稍远处跪着的那名小太监听到了殿中的响动,偷偷用余光看向声音那处,没想到看到的便是一幅血腥残忍的画面。
    那名死亡的小太监是自己在宫中为数不多相熟的人,明明清晨还跟自己说笑的伙伴兼室友竟然落到如此地步,褒可青身侧的两只手猛得抓向了地面,心神剧荡之下竟感觉不到指甲疼痛,低下头、紧闭双眸,不让泪水夺眶而出。
    站在养心殿外的大监谢绍通一直注意殿内的动静,习以为常地挥手示意门口站立的兵甲和太监进去搬运小太监的尸体,并及时将大殿内清理干净。
    谢绍通走进大殿,经过跪着的小太监时,轻声低语地吩咐道:“下去整理下仪装,不可让陛下察觉到异样”。
    小太监褒可青听到了耳边传来的话,用袖子赶紧抹了一把脸,哽咽地低声回道:“诺,干爹”,便站起身小步快速地往殿外退出去。
    元狩帝对殿内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只是死了一个太监而已。
    元狩帝随手拿起奏折看了起来,当朝百官虽对其淫乱作为私下多有异议、评论,但元狩帝自登基以来,在政务上却极为勤恳,自年幼起便有着扩大夏朝版图的雄心壮志,在登基随后的几年内,对外战争中少有败绩,故百官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元狩帝在情事上历来是放浪形骸,今日倒是第一次想尝试下太监是何滋味,谁知太监竟有尿失禁的毛病,虽其裆部经常垫棉巾,但离得极近时也能闻到怪味,元狩帝顿觉没了兴致。
    养心殿内又恢复了平静,谢绍通极擅揣度圣意,点了一名宫中的大宫女及一名秀气的小宫女进殿伺候,将殿内的太监均赶至殿外站立伺候。
    大监谢绍通看殿内无事,小步地退出养心殿前往养心殿侧殿小房内。
    此时,侧殿小房内
    褒可青用清水洗了一把脸,喘了几口气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看着脸盆中的清水,褒可青眼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掉了下来。
    脑海中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幕,褒可青一时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是自己刚熟知的朋友,同进同出住在这个房间才两三日,竟是说没就没了,没有审判、没有谴责,只需要高高在上的皇帝皱一个眉头,挥一下手。
    大监谢绍通进屋时,看到的便是褒可青抱着双膝依靠在三足面盆架旁,坐在地上默默流泪的场景。
    谢绍通走近,蹲下身子、轻叹了口气,伸出右手摸向了褒可青的脑袋,温声安抚道:“莫哭了,可青,你今日刚至在养心殿伺候,不巧碰上了圣上的怒气,就算不是今日,此后总会有第一次的”。
    褒可青泪眼婆娑地看向眼前不惑之年的男人,张了张嘴,又不知道怎么说,说什么,便又将脑袋埋进了双膝间。
    “虽说我们缺了物件,但终归还算半个男人,不要做女娃家哭哭啼啼的样子”,看着褒可青被眼泪浸透的双眸内似有千言万语,谢绍通竟有一时的呆愣,回神时温声安抚道。
    谢绍通当时在内宫里安排宫人明日的任务,见一名小太监急匆匆地走近,双膝跪地,掌心朝上,上面有一封书信。
    谢绍通将书信打开,只见书信上写着
    汉阳家乡遭了水灾,已饿死了许多人,自己的远房表兄即褒可青的父亲,为了让儿子活命,竟然直接断了他的子孙根,让他熄了其他念想,直接让他带着绝命书信来京都投奔他。
    谢绍通初见褒可青时,褒可青才十四岁,见眼前的少年虽尚未长开,但样貌不错,又是他远房的侄儿,带着亲人的书信义无反顾地过来投奔他。
    谢绍通便顺水推舟地收了他做干儿子,两年里基本都待在自己身边端茶递水,做些细活。
    但两年来,褒可青的样貌竟是越发地出众了,谢绍通想当今圣上喜好美人,便于前几日将褒可青调入养心殿伺候。
    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褒可青,谢绍通有些心疼,伸出了双手按在了他的肩头,似要下移抱住他。
    褒可青感觉到了异样,有一种汗毛倒立的感觉涌上心头,连忙抬头站起身并向旁边退了半步,红着双眼看向了谢绍通,瓮声瓮气地说道:“干爹,我只是一时无法适应,让您担心了”。
    谢绍通的双手架在了半空中,看出了褒可青的回避,收回了双手站起身,背着双手在屋内走了两步,转身向褒可青说道:“要不将你调回杂家住处,今后只需要负责杂家的衣食寝居,也好过在这里担惊受怕”,说着又向着褒可青的方向走了一步。
    褒可青低头,掩盖住眼底的惶恐和忌惮,虽说进宫后,谢绍通对他不错,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谢绍通,自己的女儿身无法如此轻易地被掩盖过去,也不会在这吃人的夏宫内过得稍许安逸自在些。
    但谢绍通近段时间偶尔的动作似有若无地透露出了些许别的意思,自己不能犯险,褒可青便恭敬地回道:“不用了,干爹,可青长大了,不能一直躲在干爹身后,可青想着等干爹老了也可以保护干爹”。
    “呵呵呵~乖儿”,谢绍通看褒可青越看越是顺眼,耳边听到褒可青乖顺的回话,心情也愉悦了起来,此时他将褒可青作为自己晚年的依靠,父子之情占据高位,内心丝丝缕缕的波澜尚未成型。
    等谢绍通走出侧殿,褒可青深深地换了一口气,如果可以,她是真得后悔了,后悔当初的冒失,眼前的一切都说明了这个深宫是一头吞人的怪兽。
    褒可青是个女人,货真价实的女人,原本也不叫这个名字。
    看着窗外的回廊曲槛,褒可青似又看到了当初的一幕幕。
    褒可青前世的名字唤作张意函,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座古朴雅致的青楼里,魂穿的这具身体才十三岁的年纪,尚不能伺候人,这段时日正被风韵犹存的老鸨调教。
    因前身样貌清秀,年龄尚小,雌雄莫辨,老鸨本想精心培养,为青楼打造一个享誉京都的花魁。但张意函的前身气性极大,一心想要逃走,老鸨再三惩戒都没什么用,见这个小姑娘心意无法回转时,便在最后一次抓住张意函时,老鸨直接命令龟公不要留手,竟将其直接活活打死。
    一顿棍棒交加,老鸨等一干众人见小姑娘没什么生气了,正要扔出青楼时,孩子身体抖动了下,吓得青楼内的众人倒退了一步。
    老鸨冷眼看着小姑娘缓缓地睁开了眼,此时气也消了一大半,冷笑道:“倒是个贱命,能活”,便命人将张意函扔进了柴房。
    张意函便是这个时候来到了这个小姑娘的身上,只觉浑身都痛,尚未适应这是哪里,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便带着全身的伤痛在柴房里待了一个月。
    也幸好张意函前世是个成年人,在这具孩子身体里醒来后便安心躺着,尽量让自己多休息,用龟公之流送来的饭食和伤药养着自己,等自己彻底痊愈后再想其他。
    如果是原先的孩子,即使没被打死,在这一个月里暗无天日的柴房里也会被憋疯了。
    出了柴房后,张意函一改往日的倔脾气,见到老鸨便双膝下跪行礼,无往日见到仇人时的凶狠模样。
    在老鸨手下兢兢业业地干着粗活,一年后,老鸨确认这个姑娘的性子的确被磨平了,便将其调至花魁身边。
    一则让张意函习惯花魁的作息和风格,二则也是让张意函好好将养下身子,毕竟粗活做多了体态也会发生变化。
    一日,张意函陪同花魁出去采买,花魁看着身旁的小姑娘明明穿着最简朴的丫鬟服饰,但细看也能从张意函身上看到不一样的风采,这个姑娘不愧是老鸨从众多姑娘中选出并且叮嘱自己多多教她,这是要让这个小丫头接自己的班啊。
    花魁坐在京都有名的首饰店内,伸手看着自己纤细白嫩的手,明明正处于风华正茂的年纪,但老鸨就想好了自己的接班人,花魁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怨毒。
    张意函从老板的手中接过放着新款首饰的托盘,转身向花魁走来,将托盘递至花魁眼前说道:“小姐,掌柜说这是最新的款式”。
    花魁冷眼扫过,随意说道:“就这些款式?毫无新意!”
    张意函谄媚地笑道:“小姐,莫着急,奴婢叫掌柜的再去里面找找好物”。
    花魁随意地挥手示意张意函退下,张意函余光瞥到门口守着的两名龟公往里面张望,便高声地对掌柜说道:“我家小姐不差钱,你带奴家去里院看看,是否有其他好物”。
    “这......好,请随某家进去”掌柜有些迟疑,自己里院可藏着不少的好物,但看着不远处坐着的是常来店里光顾的花魁,挥金如土,看到喜欢的首饰眼睛都不眨一下,眼前这个丫头又没什么攻击力,为了这单大生意,便也点头带着小丫头进入里院。
    进入里院后,张意函突然捂着肚子,对掌柜戚戚哀哀地说道:“掌柜的,奴家肚子有些难受,请问最近的茅厕在哪里?”
    掌柜看张意函的样子不似作伪,便指了一个方向。
    张意函正要迈步往那边跑去,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对掌柜说道:“掌柜,您自顾自挑选,奴家估计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您挑选合适的径直送到我家小姐处,我随后就到”。
    “......好,你赶紧去吧”,对于青楼里惩戒人的手段,掌柜也多少有些听闻,知道小丫头不容易,便自行转身前往珍宝库挑几样珍贵的首饰。
    张意函一路往茅厕跑去,在茅厕口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往四周张望了下,看准了一个方向并往那处跑去。
    张意函随那位花魁来过这家首饰店几次,曾装作小儿心性撩起帘子看向窗外,见马车沿着外院走,注意到这家首饰店的前后门,往后院院墙内张望,见一棵树离院墙极近,便在心中记下了后门的方向。
    一路小跑到首饰店的后门,张意函看着院墙内的一棵大树,提起一口气向树上爬去。
    张意函轻巧瘦弱,动作灵活,爬上树木后目测下了与院墙的距离,做了个起跳的动作,跳上了院墙。
    见院墙距离地面至少有六米的高度,张意函眼神微凛,看中下方平坦的一个落点,膝盖微屈,一跃而下,在着地的瞬间做前滚翻,减少落差对自己膝盖的冲击。
    一瞬间,张意函与地面激烈地发生了碰撞,回神时张意函因疼痛嘴里不自觉地发出了“嘶~”的声音。
    张意函感觉到了全身的剧痛,但尝试着动了动手脚,虽有些皮外伤,但骨头等关键处并未受伤。
    张意函不敢多做停留,看准一个方向连忙奔去,不知道跑了多久,感觉自己实在无法再跑时,在一处巷口拐角与一个少年撞在了一起,少年瞬时倒在了地上。
    张意函看过去,少年的脸色惨白,似毫无血色,张意函伸手想将少年扶起,少年摆了摆手,拖着身体往墙边靠去。
    张意函蹲下身子,皱眉询问道:“可是哪里被我撞上了?”
    “不是,是我本就命不久矣”,少年断断续续地说道。
    听闻此言,张意函眉头更是紧皱,回头看看身后,又看向少年,虽是想伸出援手,但自己急于逃命,正站起身准备离去,脚步却是一滞。
    张意函低头,只见被撞的少年死死拉住张意函的衣角,张意函回身看着这个半大的孩子,无奈地拖起他的上半身往更隐蔽点的巷口亦步亦趋地挪过去,她打算等到稍微安全的地方再问问他有没有家人。
    然而,当她尚未询问清楚时,这个半大的孩子竟是咽气了,只知道他咽气前道出自己是来京都投奔亲戚的,身子受伤未将养好,路上感染风寒后就一直无法好转,直至今日药石无医。
    张意函自他怀中拿出了户籍路引以及一封家信,拆开后磕磕绊绊地看完,少年名叫褒可青,年龄十四,与自己相仿,从信中大致猜到他投奔的竟是京都夏宫内的大监谢绍通。
    张意函曾在青楼内偶尔听到别人谈起,说京都内最有权势的太监便是谢绍通,如果太监做到谢绍通这个份上,少了男人的物件也不甚可惜。
    虽尚未听见身后的追喊声,但张意函却感觉手心冒汗,看着地上的少年瞬间神思清明,此后自己便唤褒可青。
    褒可青将少年的衣物扒下换上,又将自己的头发全部竖起,将放置在一旁地上的户籍路引等资料放入自己的怀中。按照自己曾听过来的夏宫信息,左右张望后确定了一个方向,往那处继续一路跑去,那是夏宫的方向。
    而此时的首饰店内,却是另一番的兵荒马乱。
    掌柜地伸出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座青楼名为“环翠阁”,号称有宫里的大靠山作保,旁人不敢轻易得罪,现在看这几人对那个小丫头重视的模样,掌柜连连叫苦。
    掌柜本依照那小丫头的吩咐将首饰端给堂中的花魁,也解释了小丫头想去如厕,谁知两刻钟后也没有人影,门外的两名龟公对视一眼,疾步入内,不顾自己的阻拦,直接前往里院寻去。
    花魁坐在一旁,对身旁耀眼的首饰也不再看一眼。想到那个丫头一年前的光荣战绩,又想到老鸨整人的手段,花魁的脸色不禁有些煞白,眼神不住地往里院望去,直到两个龟公面色难堪地走到大堂对花魁摇了摇头说道:“都找遍了,没有那个小妮子”。
    不等花魁回应,一名龟公说道:“小姐,请,随奴才先回楼里”,然后给另一名龟公使了一个眼色,另一名龟公会意,点头后直接走出门口,掏出怀里的一个短筒型的物件直接向天空射去。
    花魁的车马刚离开首饰店,一帮打手便朝首饰店围了过来,龟公交代了几句,便一窝蜂地朝四面八方散开,去找寻那个胆大包天的小丫鬟。
    到达夏宫侧门处,褒可青气喘吁吁地将户籍路引以及家书递给夏宫门口站立的兵甲,不时向后张望,站立不安地在门口等待兵甲进去询问后的回复。
    等视线里出现刚拿走户籍路引等资料的兵甲身影时,褒可青感觉自己的眼眶都有些湿热了,她听着走近的兵甲说道:“随某进去吧,宫内切记不可东张西望、不可随意开口讲话”。
    褒可青连连点头,她注意到身后由远及近往宫门口靠拢的青楼打手,自己已改头换面,对方虽从背影无法确认自己的身份,但只要离得近了,细细查看便也会加剧怀疑,甚至伸手抓人。
    褒可青抬脚便随兵甲走进夏宫,目前只有进入这个巍峨的宫殿内自己才有生存的希望。
    眼前那一座座气势磅礴的宫宇在眼里渐渐清晰,褒可青回过了神,这是出了虎口又进了狼窝,前世的自己流的是汗,今世的自己一着不慎便是流血,甚至没命。
    褒可青转身走了几步,坐到了自己的床榻上,看着右侧床榻上原本应有一个笑嘻嘻的少年架着二郎腿躺在那,此时却空空如也,褒可青用手背用力地抹了一下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