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蛇吃痛,发出一声骇然怪叫,庞大的身体在地上翻滚,卷起无数树木碎石,砸到了不少将士。
向三上前一步,挥剑劈开一根飞向向云疏的木头,回头说:“小先生,不如您先进帐篷里避一避!”
向云疏没说话,拧眉看向在巨蛇的甩动下,在半空中左右摇晃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向一,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向三开口说:“小先生不必担心他,老大轻功一流,就算掉下来也摔不死。他正在想办法把龙骨木剑扎进蛇王的另一只眼里。”
他话音刚落,向一就坚持不住滚落下来。
正如向三所说,他轻功卓越,稳稳落在地上,但巨蛇蛇尾扫过来,把他扫出去几十米远,硬生生被砸晕了过去。
“向三向四,快去把他带回来!”向云疏忙吩咐。
然而他们两个站着没动。
向云疏皱眉:“你们怎么不去?”
向三说:“我们的任务是保护小先生,不是保护他。”
“可他是你们的老大啊!”
“我们出来,就没想着回去。他为小先生死,也是应该的。”向三说的理所当然,神情自若,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秦洛川朝他看了眼:“你们是死刑犯是吧?”
“是。”向三毫不忌讳的承认,“二先生把我们的命买下来,我们的命就是他的,他让我们给小先生卖命,我们就为小先生卖命。”
叶七好奇说:“那你们在牢里也是死,出来也是死,有什么区别?”
向三淡道:“二先生把钱给我们的亲人,并会安顿好她们。我们只有为小先生而死,才能让二先生的钱花得有价值。”
叶七恍然。
“一帮死心眼。”
向云疏低声骂了句。
秦洛川吩咐他的亲卫把向一带过来,亲卫立即带人赶了过去,把已经昏迷的向一抬了回来。
瞎了一只眼的巨蛇更加疯狂,在营地快速游走,疯狂吞噬,帐篷车马被毁坏,士兵们损伤无数。
“这样下去不行。”
秦洛川皱眉,“蛇报复心强,我们的人吃了它的蛋,又伤了它,不把我们全都吃掉,它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朱彧和将士们和巨蛇大战片刻,已经负伤,身上流了不少血。
向云疏左右看看,心中思虑着还有什么办法,手忽然就摸到了腰间一个硬硬的东西。
她心中微动,立即大声说;“我怎么把那些东西忘了!董晨光!”
“属下在!夫人有何吩咐?”
董晨光立即应答。
“火炮!”向云疏指向营地后面的一排骡车,骡子已经被蛇吓得四散逃走,有的骡车也歪倒倾斜,七零八落。
但那些黑漆漆的火炮,却没有丝毫损伤。
秦洛川眼睛也亮了起来:“没错!用火炮!咱们一起过去!”
他推动轮椅,董晨光和亲卫们护着他,叶七和向三等人则护着向云疏,众人一起跑向火炮所在的位置。
“将军,你们会用火炮吗?”向云疏急声问。
“自然会的,夫人放心!”秦洛川扫了眼董晨光。
董晨光摩拳擦掌,嘿嘿笑了声:“夫人,属下是大将军手下神锋营的,就负责摆弄这些玩意儿呢!”
“那就好。”
向云疏放下心来。
她只会玩一些轻巧的弩箭火铳,这种大型的火器还没有碰过。
董晨光和手下很快把火炮的位置调整好,装入炮弹,炮筒对准巨蛇所在的方向。
那里,朱彧正带着将士们浴血奋战。
“朱彧!!”
向云疏大声喊道,“你们都让开!”
她的声音被风吹散,断断续续传到朱彧耳中。
他回头看了眼,立即明白过来,立即高声喝道:“所有人听令,撤退!!”
将士们立即四散离开。
轰隆!
火炮响起。
一颗火球朝着巨蛇飞过去,落在了巨蛇旁边,炸开了一片山石,砸到巨蛇身上。
巨蛇更加狂怒,扭动着身体,朝火炮所在的位置冲过来。
一阵腥风吹来,看着巨蛇的血盆大口靠近,有的士兵吓傻了。
“快,快啊!”
董晨光一脚踢翻一个手下,高声怒吼,“愣着干什么,继续开炮,炸死这个该死的畜生!”
轰轰轰!
火炮吞吐着火球,不断朝巨蛇冲去。
巨蛇速度极快,扭动躲闪,还是被击中了一下。
血肉横飞,巨蛇不要命一般的冲过来,蛇尾摇摆,把董晨光和几个亲卫,连同几尊火炮也一起扫飞出去。
董晨光被一尊火炮砸中,当场昏死过去。
“叶七!把将军带到安全地方去!”向云疏吼道。
叶七慌忙推动轮椅,朝林子深处跑去。
“夫人!夫人!”秦洛川回头喊道。
“你放心,我会保护自己!”
向云疏反手拔出腰间火铳,对准巨蛇,砰的开了一枪。
巨蛇的半边尾巴被轰碎,痛苦和愤怒让它更加疯狂,加上飞沙走石,乌云蔽日,这一枪,没有打中。
这种情况在向云疏的射击生涯中,还是头一次发生。
这时候巨蛇已经到了眼前。
“小先生小心!”向三向四冲过来把她拉走,向五向六用长刀阻止巨蛇。
向云疏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手臂一阵火辣辣的剧痛。
火铳也被甩了出去,落在不远处。
向云疏爬过去想把火铳捡回来,巨蛇扑了过来。
她连滚带爬的避开,眼睁睁看着火铳又被扫出去极远。
巨蛇口中的腥臭熏得她睁不开眼睛。
“小先生,您怎么样?”向三跑过来试图把她扶起来。
向云疏抬头才发现他满脸是血,忙问:“你受伤了?”
“小人无妨!”
向三拉了她一下,发现她有点站不起来,就一伸手把她扛了起来。
向云疏忙叫:“我的火铳!”
向三环顾四周,发现了火铳,虽然不认识,但还是立即叫道:“向四!给小先生取回那个武器!”
向四遥遥应了声,一边躲避着巨蛇,一边奔过去。
噗!
巨蛇扫起来的一块石头砸到他后背,向四喷出一口血雾,扑倒在地。
“老四!快点!”向三厉声催促。
向云疏皱着眉没说话。
她知道向四受了伤,催他实在不忍心,但这个时候,那个火铳可能就是她们可以使用的唯一武器了。
向四似乎听见了向三的叫声,挣扎了下,抬起头,缓缓伸出手臂,把火铳握在手中,试图爬起来。
没想到巨蛇已经发现了他,低下大头,一口就咬住了他的腿,把他给提了起来。
向四吃痛发出惨叫声。
“可恶!该死的畜生!”
向三咬牙低低咒骂了句,却坚持站在向云疏身边,没有试图去救他。
向五向六也围了过来,沉默着横刀护在向云疏身前。
向云疏急的团团转,知道自己无法命令向三他们去救人,何况他们三个过去也可能只是送死。
她大声吼道:“向四!开枪啊!”
向四被巨蛇甩来甩去,似乎已经昏死过去。
“夫人,那是什么?”
朱彧捂着肩膀,踉踉跄跄走过来。
向云疏扫他一眼,发现他的肩膀正在大量流血。
“无妨,”朱彧松开手,站直身体,看向疯狂攻击的巨蛇,“向四手里拿的是什么?”
“火铳!”向云疏忙解释,“二师兄给我的防身武器。火炮都被蛇王扫翻了,会用火炮的董晨光也受伤了。现在那个火铳可能是唯一能够打败蛇王的兵器。”
朱彧仔细看了眼向四,“他把火铳拿得很紧,应该是还活着。”
他想了想,捡起一把长刀,朝着巨蛇冲过去,大吼一声,跳起来挥舞长刀,一刀插进了巨蛇受伤的尾巴上。
巨蛇痛苦地嘶鸣,张嘴松开了向四。
向四直直坠落下来。
向云疏吼道:“向三!如果你还站着不动,以后就不必跟着我了!”
向三和向五向六对视一眼,一起冲了上去,接住了向四。
向四的腿鲜血直流。
“给他处理伤口!”向云疏跑过去,从向四手里拿过火铳,急匆匆吩咐向三,“用布条,在伤口上面的位置扎住止血!快点!”
向三赶紧撕下衣服,把向四大腿紧紧扎住。
拿到了火铳,向云疏立即举起来,对准巨蛇的另一只眼睛,砰的就是一枪!
小巧的火铳发出的动静,让朱彧惊了下。
他朝向云疏看了眼。
“打中了!”向三叫道。
巨蛇一只眼睛扎着龙骨木剑,一只眼睛被火铳直接射穿。
两只眼睛留着血的巨蛇,已经彻底疯癫了。
它在地上翻滚着,张开大口冲过来,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口就咬住了站在一起的向云疏和朱彧二人!
向三等人大惊失色,连忙冲过来试图阻止,然而瞎了眼的巨蛇已经彻底疯了。
它咬住了向云疏和朱彧后,已经不再恋战,朝远处的山林逃走。
向云疏被腥臭熏得几欲作呕,但更难受的是她和朱彧被同时禁锢在巨蛇口中,丝毫动弹不得。
“可恶,可恶!”
向云疏知道,这样下去,她和朱彧都必死无疑。
而她握着火铳的手,刚好被死死卡住,已经开始逐渐麻木失去知觉。
朱彧垂着头一动不动。
“朱将军!”向云疏强忍着腥臭味,大声叫道,“你醒醒啊!你再不醒过来,我们两个就死定了!”
朱彧动了下,醒了过来,但声音虚弱:“我动不了。”
“你右手能动吗?帮我把火铳拿出来,我这只手动不了~!”
“我试试。”
朱彧吸了口气,缓缓抽出自己右手,在巨蛇嘴里摸索着向云疏的手臂,从她手中拿到了火铳。
“怎么用?”
“就像普通火铳那样!里面有子弹!”
朱彧举起手,对准举着的嘴巴,狠狠开了两枪。
巨蛇吃痛,甩着头,把向云疏和朱彧给扔了出去。
来不及欣喜,向云疏就发现了一个更可怕的事情——
她被丢下了悬崖!
崖间飓风吹得她睁不开眼。
她伸出手试图抓住什么,却发现一切只是徒劳。
狂风乱吹。
向云疏的整个人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坠落,坠落,直到身体重重地砸到一棵树上,柔软的枝叶托住了她的身体,却也让她浑身气血翻涌,头昏目眩,眼前阵阵发黑,久久缓不过来。
天渐渐亮了。
下起雨来。
雨水滴到脸上,向云疏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先了解了目前的处境,然后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身体。
右胳膊火辣辣的痛,好在都还能动弹。
她抓住树枝,小心翼翼滑下去,发现自己的裙子全都被树枝挂烂了,右胳膊已经露出了肌肤,一大片划伤。
环顾四周,她有些茫然。
这是崖底,分不出方向,完全不知该往哪儿走。
往上爬吗?
她抬头看向一眼望不到顶的峭壁,立即打消这个念头。
“影七!”
有虚弱的叫声传来。
向云疏听出是朱彧的声音,心中一喜,连忙应了声,循声找过去。
朱彧躺在一块石头上,浑身是血。
向云疏连忙过去:“朱将军,你怎么样?你直接掉到这里了?”
朱彧摇摇头,声音嘶哑:“我被树拦了下。”
“那就好,那就好。”
那么高的地方,如果直接掉到石头上,必死无疑。
向云疏稍微给他检查了一遍,发现他身上好几处骨折,好在双腿还勉强是好的,能自己站立。
“下雨了,我们先找个避雨的地方再说。”
向云疏扶着他站起身。
朱彧人高马大,一大半的体重压在向云疏身上,向云疏本就胳膊受伤,全身的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我自己走。”
朱彧朝她看了眼,避开视线,不去看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但她手臂上一大片的血淋漓的划伤,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走了会,终于找到一个山洞,勉强容下两个人。
向云疏一屁股坐下来,只觉得筋疲力尽,浑身都疼。
“我身上有一些伤药。”她从腰间荷包里拿出药瓶,递给朱彧一个。
朱彧摇头:“夫人自己留着用。”
向云疏看他一眼,直到他两只胳膊都摔骨折了,说道:“我替你上药。”
她伸手去解他的衣裳,朱彧皱眉:“夫人不可。”
“怎么?”
“孤男寡女,这样不妥。”
“我倒不是非要给你上药,”向云疏淡道,“万一你的伤感染发烧,在这种地方很容易死。我需要你带我走出这里,所以你最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