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里地的路程,周小剑足足走了近一刻钟才到。走到汉河城门前,才发现这座城的城墙不是一般的高,不仅仅是东门府内十几座城墙中最高的,而且高出不是一点点,少说也比其他城的城墙要高出两到三丈。
这样与东门府的城墙差不多高的城墙到底有什么秘密?周小剑望着城门上的“叉河城”三个大字。一时都没有注意到城门两边各站的三名守城哨兵。
“要进城便快些,城门很快就要关闭了。”左侧最前面的守城哨兵扭对面朝周小剑柔声提醒。
这倒让周小剑觉得很是意外。十月田城里的掌柜、店小二不是说不让百姓进汉河城吗?难道自己当真有特权?难道就因为和东门瑜说过几句话,便能在东门府里横行?而且刚刚并没有看到有守城哨兵,这几个是什么时候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至于吧。周小剑心中犯疑,脸上却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微微点头哈腰,道:“好好好,马上进城。”
随即朝左侧最前面的守城哨兵问道:“现在才刚刚下午,怎么就要关闭城门了?”
“上头的命令。”冷冷的没有一点温度的回复。
周小剑识趣,不再追问,“谢谢。”
守城哨兵“嗯”了一声,没再管周小剑。六人手持长戟,面对面的站在城门两边,目光坚毅的似是望向远方,又似与对面的伙伴对视。
周小剑走到靠近城墙站的两名守城哨兵的中间时,朝右侧的守城哨兵看了一眼,欲言又止。那名守城哨兵明显是看出了周小剑心思,却一脸镇静,宛若没看到。
“进城。我瞧瞧这东门十二城最后一城是何光景?可与前边数城有何不同。”周小剑见守城哨兵无人理会自己,故意往前跨了一大步,整个腰身都往下沉去,显的有些滑稽可笑。但即使如此,六名手持长戟的守城哨兵依然镇定如泥人,目不斜视。
过了城门便是城内。
但城内的景象却让周小剑大吃一惊,他甚至一度认为自己来到了几个月前刚刚踏入的东门府境内。他慌促的四处张望,想要寻找那块刻着“东门府境”四个大字的高大的界碑。
周小剑在通过厚厚的城墙下的入城城门的这段时间内,脑中出现过四五种第一眼看到的东西,但唯一没想到自己第一眼看到是一片黄沙。
这黄沙跟刚刚进入到东门府境内的黄沙一模一样,而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黄沙是被高大宏伟的城墙围住。
周小剑一时不知是继续往前走,还是直接反身出城。
“要出城就趁城门未关闭前赶紧出城。”声音是从城外传来的,虽然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人的声音,但周小剑可以肯定那是城门外六名守城哨兵中的一人在跟自己说话。
周小剑没有说话,回过神,朝黄沙中望去,想要试图在黄沙中找到一个人,或者一间房,甚至是一堵断墙。
但叉河城里除了望不到头的黄沙,再无任何事物。活的,死的,一样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啊。周小剑想不明白。自己虽然不是千辛万苦的走到这里,但也走了十来天才走到这里,说不累人绝对是骗人的话。何况周小剑也没什么人值得他骗。但自己却被骗了。
既然是一片黄沙之地,为什么要砌个如此之高的城墙将它们围住?是怕有人来偷沙子吗?难道东门府里还有采沙贼?还是这些沙子与外边的沙子不同?
黄沙黄沙,不会是金沙吧。周小剑已经走到黄沙中,与这次初入东门府一样,脚下的黄沙没有一点炙热感,连与城外的黄沙的温度都是一样。那它们只能是金沙了。
周小剑蹲下,捧起一把黄沙,质感略粗,但却比一般的沙子要细腻。这也都只是普通的黄沙,不是什么金沙,更不是银沙。
“你们把这黄沙围起来做什么?”周小剑站起来,将手中的黄沙扬掉,大声问。
没人有回答他,只有风从城门外吹进来,拂过周小剑的耳廓,吹乱他的丝发。
“要关城门了。”守城哨兵的声音很洪亮,不像是只对周小剑说,而像是在与这漫地黄沙说。
“你们关吧。”周小剑转过身,朝城门外看去,“你们住在叉河城里?”
那六名守城哨兵并没有回复周小剑,这是周小剑在东门府里走了这么多城,唯一几个不与自己搭讪的守城哨兵。
面对这种热脸贴到冷屁股上的冷场事件,周小剑脸上露出尴尬之色。这是他最讨厌遇到的事。在他看来,与人沟通聊天是很正常的事,但总会遇到一些说着说着就变成一副高高在上,突然不说话的人,把原本轻松热闹的环境搞成冷场,让人很尴尬。
而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当权者居多,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厌恶。
但在这里,周小剑却能自我安慰一样,因为面对的是守城哨兵,按军律,他们是有充分的理由不理会周小剑,这是他们的军纪。所以周小剑只是小小感叹了一番便下定决心朝满是黄沙的叉河城深处走。
在黄沙上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身后的城门外再次传来一声洪亮的提醒声:“关城门!”接着周小剑便从脚下的黄沙中感觉到地面有极细微的震动声。
这次是真的关上城门了。周小剑回身朝城门望去。即使他已经在城中走了半个时辰,但因为城中铺满了黄沙,没有什么街道、小径可走,所以他就沿着城门正对着的线路走,呈直线走。只要回头能与城门正对着,便没有走歪。
此时他回头望城门,那两扇厚重的城门已经合上,两扇厚重的城门严丝合缝,没给外边的阳光留一丝照射进来的缝隙。远远的望去,原来透亮的城门变成了一个浅浅的让人看到会心生恐惧的黑洞。
“我要是想出去,你们会开门吗?”周小剑大声朝黑洞的城门喊,此时他已经有些后悔了。
没有人回复他,场面再次陷入尴尬与寂静中。
“高傲的东门府人。上至东门瑜,下至士兵,一个个都牛哄哄的不行。”周小剑轻声嘀咕。没有了退路,就只能一往向前。不就是些黄沙吗?总不会是流沙把我吞噬进去吧。
只可惜没有带口粮和水,也不知这黄沙城中会不会有意外出现的客栈。哪怕是黑店也行。比如很名气的龙门客栈不就是开在荒漠里,半白半黑,让人神往。
时间就在周小剑的遐想中如手中的黄沙一样流逝。周小剑看看天空,发现现在应该才下午两点,天色却已经如傍晚时分。变化如此之快的时间,更加让周小剑对这座空无一人的城产生了焦虑和恐惧。
知道天黑的如此之快,就应该等明日晨时进城的,最起码不用摸黑夜行。周小剑如是想着,继续以城门为参照径直朝前走。
东门府十一座城虽然被高达十丈的城墙围起来,但整座城东西跨境五百多里,南北长也有一百余里,十一座城里除了城中人为建设的设施,也有很多自然形成的山河林渊。只不过山不高,河不宽,林不密,渊不深。再加上城中百姓皆为兵士,所以对这些自然景象没有过多的利用,都是顺其自然,只有河流利用的最多,几乎每座城都有河流从中流过,而它们的发源地和最终流入地,是从城外流入,再流出城外还是如此,却连东门府的府衙都不知晓。
而叉河城是东门府十一座城里唯一一个城名中带有水意的城,但纵观整个叉河城却没有一点与水有关。
反而是与干旱有关。黄沙遍布,自然是因为干旱所致。但又让周小剑不能理解的是,叉河城是最靠近海边的城,进入叉河城再往东便是东门府东大门,而东门府的东大门就是临海而建,打开大门便是海,海边理应相对内陆城镇更为潮湿,不应该是这种干旱景象的沙漠之地。
最少也得是沙滩吧。有沙滩就得有椰子、bjn、但这里什么都没有。
“有没有人啊?”周小剑已经对叉河城里出现活不抱任何希望,但他还是象征性的朝正前方用尽力气大喊了三声,就三声,因为他说事不过三。连问了三次都没人回应,即使是有人一时没听到,周小剑也不会再问了。这不是原则问题,而是他要保存力气,珍惜口水。
无人就意味着没有住的地方,就意味着没有吃的喝的。在这漫漫黄沙中,没有这些,周小剑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渴死饿死。心里更加后悔刚刚不听劝。
第三条命,一定要听劝。周小剑眼中除了黄沙,多了一份绝望。但随即一想,也就一晚上,满打满算十二个小时不吃不喝也不会饿死渴死。只要保存好力气,减少不必要的消耗,一晚上不会有事。
说到就做到,为了见到时日的太阳,周小剑低头扫视四周,用脚尖在黄沙上横着划拉一个“一”字,见黄沙下还是黄沙,感觉是自己的力度不够,又用整个鞋底在黄沙上划拉一下,眉头一皱,才知道这城里的黄沙不只是表面铺在城中,而是厚厚的原住沙,不知有多厚多深。
算了,将就着就在这黄沙上睡一晚,反正这黄沙也不湿不烫,还软绵绵的就当是躺在沙滩上吧。周小剑挑了块看起来干净些的地方,背着已经快要落下的太阳躺在黄沙上,望着已经暗下来的天空,静静的等着夜幕来临。
很快,那一抹阳光就在周小剑的眼中消失。周小剑感觉这太阳下山的速度甚至比喝了混有玉叶金珠粉末的乳<敏感词>汁的闻箬、闻启成长的速度还要快,才不过两三分钟,天就完全黑了。
但几在夜幕降临时的那一刻,从叉河城最东边传来一阵金属与黄沙碰撞发出的“沙沙”声,声音气势磅礴且整齐,好像是一个穿着战靴的战士走在沙子上,但这个阵势绝对不止是一个。
是支军队!
周小剑脑中浮现出前世所看的阅兵,就是那种踢正步发出的声音,只不过这是在黄沙上走,所以声音虽然也极为震撼,却没有那么有力。
声音越来越近,周小剑感叹这支军队的速度,忙站起来,朝东边望去,但就在他站起来时,眼前亮锃锃的,一副副闪着光的金属盔甲在夜色中出现在周小剑眼前。
这些闪着光的金属盔甲不知是什么材质,在夜色中宛如电灯一样,聚在一起将整个笼罩在夜色里的叉河城照的如同白天一样,即使是没有那些闪着光的金属盔甲的地方,也同样亮如白昼。
一副副锃亮锃亮的黄沙甲从地上的黄沙中脱离出来,形成一个个威武的甲士,井然有序的排列起来,慢慢的加入到从东边走过来的队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