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个小布包。
    布包里装着几个柿子。
    是那种脆柿子，灯笼一样，红彤彤的，又大又圆。
    李卫国有些惊讶：“这东西哪来的？”
    “马大姐的侄子送给马大姐的，马大姐要拿去换钱，我就从头那兑了几个。
    这柿子看着喜人，寓意也好，我们几个分了一个吃了，很甜。
    说起来，那马大姐的侄子也进了你们保卫科，是个文职。
    但具体是负责什么的，马大姐没说，兴许她也不知道。”
    “那倒是巧了，叫啥名字？”
    “好像是叫马冬。知道你当了副科长，马大姐让我跟你说说，回头多照顾照顾她侄子。”
    李卫国有些哑然失笑，但并不觉得意外。
    人情社会，自古以来都是。
    “那这柿子她要钱了吗？”
    “当然，我又不是那爱占便宜的，只不过马大姐让钱了就是。”
    就好像后世小孩子上学一样，你逢年过节不给老师送点礼品卡之类的，都担心自家孩子被欺负咯。
    但每一家都送，那结果就是老师一视同仁。
    只是如果你不送，你看看？
    医生给你开刀动手术，你明知道医生一定会尽力，但依旧想塞个红包，看在红包的份上，医生总要负责一些吧？
    图的就是一个心安。
    就如同现在，这个马大姐的侄子，未必就跟他有什么交际，但同在保卫科，这人情分就得先上一下子。
    “怎么了？我给你惹麻烦了吗？”
    林清见李卫国神情恍惚，不由的有些担忧。
    “麻烦？什么麻烦？没有的事情，我只是想到了过去的一些事情。
    没事儿，只要她侄子好好工作，不搞形式主义那一套，我会关照的。”
    林清这才开心起来。
    “怎么做这么多菜？都是你做的？”
    “不是，周叔做的。”
    李卫国让林清去洗手，才解释道：“周叔明儿就离开四九城了，今晚把卫红也叫过来，吃一顿饭，就当是饯行了。”
    林清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半天才发出怅然的“啊”声。
    “周叔要离开了啊。”
    “嗯，毕竟婶子都过去有一段时间了，周叔这边已经交接的差不多了，早晚是要离开的。”
    林清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毕竟媳妇孩子都已经去了津门。
    只是以往林清一直把周红兵当成自家长辈，有个长辈在，总觉得心安。
    现在长辈要走，这心里突然间感觉有些空落落的。
    毕竟以前不管有什么事情，周红兵都会帮忙处理的明明白白。
    看出了她的心思，李卫国笑道：“天底下无不散之宴席。就算是咱们自己的父母，也有分别的那一天。
    周叔是奔着更好的前程去的，因此咱们应该高兴点才是。”
    “道理我都懂，就是感觉心里闷闷的。
    周叔人呢？”
    “派出所有些事情，刚刚来了一个电话，他带着卫红都赶去所里了。”
    两个人没有等太久的时间，周红兵带着耿卫红又重新回来了。
    只是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周叔，卫红。”
    林清站起身来打招呼，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脸色都缓和了一些。
    “林清啊，下班啦。
    快坐坐坐，这孩子，自己家里，那么大规矩做什么。”
    耿卫红也乖巧的 叫了一声嫂子。
    众人寒暄了几句，这才围着饭桌落了座。
    李卫国把酒给他倒上，几个人端起酒杯碰了一下，喝了一盅，这才问道：“叔，出什么事了？”
    周红兵满脸不耐，摆了摆手，明显是不想提。
    倒是耿卫红，啃了块排骨，说道：“王大彪死了。”
    王大彪，李卫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谁是王大彪。
    就是那个人贩子的漏网之鱼，后来被耿卫红抓着了。
    “死了？自杀？应该没几天，就该执行枪决了吧？”
    王大彪这个案子，证据很足，而且他也亲口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供认不讳。
    走了一下流程，判了枪决。
    到时候还要组织群众去观看呢。
    “说是自杀，监狱那边的同志声称这王大彪自打送进去之后，就表现的很平静。
    但在今天下午，自杀了。
    用床单把自己吊在了窗户的围栏上，硬生生把自己拧死了。
    但老李，你应该清楚，一个人想在那种情况下把自己吊死，那是多么强大的意志。”
    人都有求生的本能，自己把自己吊死，尤其是双脚还能够着地的情况，抗衡了求生的意志，把自己弄死，的确是有些太过骇人了。
    “所以，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李卫国有些不明白，毕竟那王大彪已经抓到了，也经过了审判，他们所里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耿卫红纠正道：“是我们，没有你，你现在已经不是所里的人了。
    总而言之，这事情跟你没啥关系，你就别掺和了。”
    李卫国很聪明的没有再继续追问，这些东西能跟他说，已经算是没把他当外人了。
    保密条例，李卫国自然也学过。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周红兵接过林清给倒的酒，滋儿的喝了一口，回味了半天，幽幽开口。
    “自杀不假，但那王大彪自杀之前，林伟明去过监狱。
    而且亲自提审过王大彪，两个人在一起呆了半个小时左右。”
    “没有狱警看着？”李卫国有些不理解，这已经定了性的案子，林伟明还去问什么？
    “蹊跷之处就在这儿，林伟明说他是奉命去提审的，并且出具了相关书面文件。
    以保密为由，把人都支开了。
    你猜猜，那书面文件是谁开具的？”
    周红兵似笑非笑，夹了一块土豆，放进口中，慢慢咀嚼。
    李卫国瞪大了眼睛：“不会是您吧？”
    周红兵点了点头，笑意更深了。
    耿卫红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你说这可笑不可笑？我怀疑，是有人想搞老领导。
    你们想啊，老领导要去津门。
    而那王大彪是津门那边逃窜来的。走的还是漕帮的渠道。
    漕帮的关系网，错综复杂，这其中准藏着事儿呢。
    老领导眼里，揉不得沙子，性子又刚直，能力又是有目共睹的。
    我估摸着是有人不想让老领导前往津门。”
    李卫国猜测道：“这林伟明背后的人？还是说林伟明被人当了枪使？”
    “谁知道呢，这也不重要，那份文件我看了，签名，我的章都是伪造的，并不难看出来。
    林伟明一个渎职之罪是免不了的。”
    周红兵似乎从始至终都没把林伟明放在眼里，说起来也是云淡风轻。
    只有林清，没有听懂男人们说的在是什么，只是有些担心：“那婶婶在津门那边，不会有什么危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