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娜娜愣了好一会儿。
她不可置信地小声嘀咕，“领导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真觉得这破节目很好看吧？”
“不好看吗？”县领导反问道。
乔娜娜摇摇头，“我觉得不好看，电视里的电影明星跳舞都是穿花衬衫大喇叭裤，领口还别个墨镜。
人家那舞蹈动作利落时尚，那才叫好看。
她们这舞蹈动作过于简单，当然了，节目不好看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衣服太土，一点儿美感都没有。”
乔娜娜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通。
县领导就站那儿听着，也不说话，脸上的笑容没了。
厂长在一旁冷汗都下来了。
他皱着眉看乔娜娜，这人真没眼力见，县领导说好，他这个当厂长都不敢说不好。
她跟个机关枪似的突突个没完，可显着她了！
沈清禾离得近，听的清。
乔娜娜说她编得舞蹈动作过于简单，还说她设计的衣服土？
这她可不能忍。
沈清禾上前一步，“话不能这样说，都拿电影明星做比较，咱们普通人还能正常过日子吗？
这节目的表演人员都是厂里的员工，平时在车间干活儿，经过几天的排练能跳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谁规定跳舞必须穿花衬衫跟大喇叭裤？她们这衣服款式虽然简单些，但大大方方，很显精气神。
我觉得表演者自己开心，观众看的舒心，这便是好节目。”
话音落下，在场的工人们忍不住出声。
“这舞蹈哪儿不好啊，我觉得贼好，我刚才都看呆了，不行，等下了班我要去找胖大姐教我。”
“我也去学，等学会了，咱们没事儿的时候带孩子凑在一起，跳跳舞多开心多热闹！”
县领导脸上重新挂上笑容。
他看向沈清禾，“这位小同志说的好，我转了那么多厂，第一次见这样新颖的节目，这就是创新。
还有那几位表演者跳舞的时候自信又热情，这才是大伙儿该有的精气神。
要是工人们每天都死气沉沉的，提不起劲儿，工作也做不好。
至于衣服……我看着很好嘛，这是你们厂的新工服？”
最后一句，他问的是厂长。
厂长懵了一秒，反应过来斩钉截铁地说道，“对！”
“先让她们试试效果，效果好的话我们厂都把工装换一换。”
“我看可以。”县领导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沈清禾，“小同志，你也是保温瓶厂的工人？”
沈清禾摆摆手，“不是。”
高个子大姐没忘记自己的宣传任务，适时开口道，“领导，我们这舞蹈还有穿的衣服都是这位同志准备的，她叫沈清禾，自己做衣服卖衣服，除了工装她还做裙子，那裙子特洋气，质量好且价格公道，我们厂好多人都是她的回头客。”
沈清禾在心里默默给高个子大姐点了个赞。
县领导了然，他赞许道，“现在咱们县鼓励个体经济发展，小沈同志，你要秉持初心好好干。
有什么困难可以跟县里反映，县里能帮的肯定会帮你。”
“谢谢领导。”
虽然知道县领导说的是客气话，但沈清禾还是很高兴，领导随随便便一句好话，就是一个小广告。
比她说一百句话都管用。
果不其然，把县领导送走之后，保温瓶的厂长笑呵呵地找到她。
“小沈同志，我们厂想把工装都换成你设计的那款，咱们谈谈具体合作事宜？”
沈清禾一口应下，“没问题。”
她跟厂长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进了办公室。
乔娜娜的脸色跟调色盘一样。
她是真觉得那些衣服特别土，也觉得节目不好看。
那县领导眼光得多不好才会说好看。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厂长说整个厂的工装都要换？
那就是两千套衣服，一套衣服卖十块钱，就是两万块钱，这些钱到最后都会装进沈清禾的口袋里。
乔娜娜光想想就心疼的紧。
她看向一旁愣住的吴主任，“您可得给我们想想办法啊。”
吴主任收了她们五百块钱呢，这个时候就应该发挥他的价值。
吴主任沉着脸进了办公室。
厂长看向沈清禾，脸上的笑容十分友好，“我们厂大概需要两千套工服，小沈同志，你打算卖什么价？”
“十五块钱一套。”
厂长还没说话，吴主任先急了。
“十五一套？你可真敢要价，不能仗着县领导夸你几句就狮子大开口。”
沈清禾表情淡淡，“我做的工装样式好看，质量好，而且背后所带来的价值，别家的工装做不到。
还有别家工装一套十三块钱，我只贵了两块，都是看在厂长的面上我才给的良心价。
要是你跟我谈，我要卖二十一套。”
“你……”
“行了。”厂长噗地一声笑了，“十五就十五，那咱们这就签合同？”
吴主任气的直咬牙，他都答应了要帮乔娜娜她们处理库存。
要是从沈清禾这买了新工服，那他就得食言了。
可厂长都同意了，他也没法儿改变。
沈清禾想了想，“两千套衣服不是小数目，您能不能先预付三分之一的定金？”
她还没钱买布料呢。
“你别得寸进尺！”吴主任怒了。
厂长想了想，“行，还有别的要求吗？”
“……”吴主任一口气憋在了嗓子眼，这种过分的条件都能答应？
他看厂长是老糊涂了。
沈清禾摇了摇头，“没有了。”
“那咱们就签合同吧。”
“好。”
等沈清禾走后，吴主任才带着情绪道，“咱们保温瓶厂想要什么样的工装没有。
说个不好听的，已经有了样品，咱们完全可以拿样品让别的制衣厂打版批量生产，价格绝对比沈清禾那便宜，还不用预付定金。
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厂长脸上有些冷漠，“知道为什么咱们厂效益好吗？”
吴主任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厂长是我。”
“……”
沈清禾领了一万块钱，装了一大袋子，她专门去找了一趟王玉梅，给她钱让她进布料，又让陈大勇通知那些代加工的师傅们，准备一块儿完成这笔大订单。
乔娜娜听到信儿，气的血压都高了。
她嚷嚷着要去找吴主任要个说法。
张大旺灰头土脸地进屋，“要什么说法，人家吴主任把那五百块钱都退回来了。”
“怎么会这样？”乔娜娜有些慌。
库房里的衣服再卖不出去，欣荣制衣厂就得宣告破产。
厂子没了，她跟张大旺也会下岗。
张大旺埋怨道，“都怪你，当初你要是让沈清禾留下，能有这糟心事儿吗？”
乔娜娜咬唇。
“你现在怪我，早干什么去了。”
张大旺叹了口气，“事情也不是一点儿转机都没有，沈清禾一下子接那么大的订单，她自己肯定做不了，咱们可以跟她合作！”
乔娜娜:“……”
她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