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旭安也在州城,所以他的信除了恭喜白景洲高中,还约了他在下次旬休的时候见面。
穆靖之的书信除了恭喜他高中,还老生常谈的又催了一次他快些考取功名进京来。
穆翰之则是除了恭喜他高中,还问了他是否有葡萄酒和其他新鲜东西出售。
如果有,穆翰之想要继续收购,价格从优。
他告诉白景洲,他已经提前交代留守的老管家,白景洲只需去找老管家一趟说明情况,老管家就会帮着通知负责收货的穆家管事。
最让白景洲惊喜的是,穆翰之在信的末尾居然说,他让人给白景洲带的东西除了贺礼,还有他的商队最近从南边的泉州、江浙等地弄到的番薯、番豆(花生,又名地豆)。
他告诉白景洲,这两样作物,泉州、江浙等地已经有人在种了,所以他还花钱跟当地人买了种植方法,也让人一起送过来了。
当然,在此之前,他也没忘了把这两样作物的优点和种植方法呈给皇帝陛下。
除了这两样作物,穆翰之还给白景洲他们送来了他跟皇帝求来的、番邦进贡的玉麦和丈菊。
“番豆”和“丈菊”这两个名字对白景洲来说很陌生,但一看到实物,白景洲就立马意识到了这两样正是他和顾文萱心心念念想要找到的花生和向日葵。
向日葵的名字由来穆翰之也在信里作了说明,据说是因其“茎长丈余”,所以才被称为“丈菊”,另外还有人根据它的花型,称之为“西番莲”。
冷不丁得了红薯、花生、玉米、向日葵这四种作物,白景洲激动坏了,他下意识喊了一声“文萱”,喊完才意识到顾文萱不在州城,他没办法把信拿给顾文萱看,第一时间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第无数次情不自禁地开始思念顾文萱,白景洲抚着胸口,开始认真思考把顾文萱接到州城的可行性。
脑子里琢磨着这件事,白景洲手上的动作却始终未停。他拿了纸笔过来,然后又给砚台加水,开始磨墨。
写好给顾文萱的信,白景洲又安排了下人明天把穆翰之送来的大惊喜都给送回白家村。
收到信的顾文萱开心的原地转圈圈,红薯、花生、玉米、向日葵都有了,她最爱的马铃薯还会远吗?
还有辣椒、番茄,她都想要啊啊啊!
她不知道的是,与她心有灵犀的白景洲在写信感谢穆翰之,斟酌送什么厚礼感谢他时,也没忘再次拜托穆翰之继续帮他们寻摸新奇作物。
他不好点名说我要什么,只能托付熟人广撒网。
收到穆翰之两兄弟那一堆礼物的第二天,白景洲去找了穆府留守邢州的老管家,表示愿意把今年份的葡萄酒等物卖给穆府管事。
老管家听了这话,立马派人找来候在府里等回信的穆府管事。
两人见面,略微交谈一阵,定下大概的交易范围和货品价格后,白景洲指派了杨万东带着穆家商队一起前往白家村,找顾文萱等人开展交易,并托穆府管事顺便帮忙转交他给穆翰之兄弟俩写的回信。
至于彭旭安,对方就住在州城,他随便派个下人就能把回信送到彭旭安如今暂住的那栋宅子。
白家村那边,顾文萱在与穆府管事完成交易之后,就开始着手收集紫云英、苜蓿、草木樨、菽麻、苕子等绿肥种子了。她明码标价,直接在村里跟人收购。
村民们还是第一次听说,草籽竟然也是能卖钱的。很多人在秋收结束后,拎着布袋子跑到田间地头、树林荒野,努力收集顾文萱要的几种草籽。
为防有人把其他品种的草籽掺进去糊弄他们,顾文萱安排了做事认真,且绝不会碍于人情关系帮着别人坑害他们的白景馨、贾月兰、宁启瑞、房家兄弟、以白荣为首的部分白氏族人、春妮儿和她二弟王镇、三妹燕妮儿亲自负责查验事宜。
白荣是白里正看好的继任里正人员,这些年已经陆续获得了几位村老的认可和支持,顾文萱和白景洲对他也很信任,所以挑选白氏族人的事,顾文萱名义上是自己做的,实际上却是直接拿了白荣给的名单在选人。
绿肥种子顾文萱是要用来跟棉花轮作倒茬的,为了确保土地肥力,白景洲在研究之后打算采用“棉肥复种”,即在同一年内,收了棉花之后,种绿肥作物肥地的法子,为土地补充肥力。
他不在家,收集种子的事情就由顾文萱一力包办了。
当然,白景洲也没闲着,他写了信、准备了谢师礼和年礼,出钱托穆晋阳的商队捎给林家父子,告诉他们他中了秀才的事。
林淑贞也趁此机会给娘家捎了年礼和书信过去,如今她娘家人的日子也已经渐渐好过起来,她爹娘、哥嫂每年都会给她捎三五回东西和信。
也因此,穆晋阳和白景洲、林家父子都变得格外熟络。
白景洲和林家父子每次让他捎东西都会按规矩给足费用,从未仗着穆翰之看重白景洲就让他为难,这让穆晋阳对他们很有好感。
再加上白景洲即使考上了秀才也没在他这个商户面前表现出高人一等的讨厌气场,甚至人家每次来他们家,还都会耐心陪他孙子读书、玩耍,穆晋阳实在很难不喜欢他。
穆晋阳的这位长孙其实很聪明,原本也很活泼,但是因为早年发生的一些事情,他变成了现在这副内向、自卑、胆怯、不爱说话的样子。
穆晋阳告诉白景洲,前些年穆家处境艰难时,穆家嫡支,也就是穆翰之一家最惨,其次就是他们这些和穆家嫡支走得近的旁支,而这孩子也跟着大人遭了不少罪、受了不少欺负,性格慢慢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们做大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比孩子好一些,受了欺压顶多觉得屈辱、愤怒,可孩子们却是会留下一辈子的伤疤和阴影。
就像他孙子,即使现在穆家已经今非昔比,这孩子却还是像以前似的,任何时候都恨不能把自己缩在不引人注意的小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