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年猪之后就是蒸年糕、蒸粘豆包、发面蒸馒头,和往年不同,今年顾家还做了不少的油炸果子、油炸丸子。
果子是常见的麻叶、麻花等,丸子则是豆腐丸子和猪肉丸子。
除此之外,顾家还准备了鸡鸭鱼,留着三十那天做大菜用。
如此一直忙碌到腊月二十八,村里条件允许的人家,又都开始纷纷剪窗花、贴窗花。
顾文萱也是直到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她奶、她二婶都是剪纸高手。
不仅他们一家的窗花都是她奶、她二婶给剪的,村里竟还有其他人家的婶子大娘,专门拿了红纸来找她奶、她二婶帮忙。
和他们家一样热闹的还有里正家、白家的两位族老家、白景洲家,去找这几家帮忙的,都是家里没人能写春联的。
如此热热闹闹、人来人往了一天,时间来到了腊月二十九。
村里人会在这一天上坟请祖,当然,也有人会提前个三两天做这件事。
这最后一项习俗做完,转天便是腊月三十,人们过年守岁的大日子了。
在这一天,人们不仅要贴春联、烧竹子、吃团年饭,还要守岁吃饺子。
和往年不同,今年顾家人的团年饭,菜色那是相当丰富。
个头很大的一条红烧鱼,满满一大盆的烧鸡、焖鸭、炖羊肉,香喷喷的酱肘子、卤猪杂、红烧肉,另外还有白菜豆腐、韭黄炒蛋、凉拌菠菜花生。
晚上的饺子,顾家包的一个肉丸儿的纯白面饺子,肥少瘦多的猪肉,剁上一点点芹菜和大葱调味儿,再洗干净铜板,放几个到饺子里。
除了这些,顾家还准备了不少坚果、果脯、糖果、糕点,孩子们,好吧,也包括除了林淑贞之外的大人们,全都过了一个他们有生以来最幸福的年。
欢喜和笑声一直持续到正月初一,一大早,顾家人集体换上新衣新鞋新袜子。
这么多年,这是他们家头一回在新年时,家里所有人都换上新衣。
大人们鼻子发酸,心里滋味复杂难言,孩子们却要单纯的多,他们根本没那个心思忆苦思甜,而是只一心一意为自己的新衣新鞋新袜子而欢呼雀跃。
换好衣服,走出各自住的屋子,众人集中到堂屋,按照辈分给顾老爷子和李氏磕头。
顾永明和贾桂芝最先,然后是顾永清和林淑贞,最后才是顾文萱姐弟五人。
给顾老爷子和李氏拜完年,拿了他们给的压祟钱,孩子们又给顾永明、贾桂芝、顾永清和林淑贞拜年。
四人也给了顾文萱姐弟五个压祟钱,孩子们第一次收到不是一枚铜钱,而是整整一串铜钱的压祟钱,个个都高兴的合不拢嘴。
当然,这钱他们是不会拿出家门的。
把串着红绳的铜钱全都拿回屋子,锁进箱子,留着晚上放到枕头底下枕着睡,众人这才按照辈分,分头出门拜年。
孩子们因为辈分最小,所以基本都是满村子乱窜,谁家都去。
顾永明他们这一辈的,则只需要去给村子里的老人们拜年。
当然,如果他们在村子里遇到和他们同辈的村民,他们也会和对方互道“新年快乐”“阖家安康”等吉祥话语。
至于在顾家辈分最大,年纪也比顾铜、顾杏要大的顾老爷子和李氏,他们只需留在家里,负责招待上门拜年的人。
值得一提的是,在顾文萱他们如今所处的这个时代,这种走家串户拜年的方式,只适用于像他们这样的底层民众。
上层士大夫们,人家有用名帖互相投贺的习俗。
他们比局限于一地的普通人要交游广阔,四处登门拜年的话,既耗费时间,也耗费精力,因此,有些关系不大密切的朋友,他们就不亲自前往,而是派仆人拿一种用梅花笺纸裁成的二寸宽、三寸长,上面写有受贺人姓名、住址和恭贺话语的卡片,也即是名帖,前往代为拜年。
顾文萱和白景洲虽然有意或亲自,或督促弟弟们走科举之路,但他们家眼下终归还只是普通人家,拜帖什么的,并不适合他们,两人还是得老老实实出门拜年。
白景洲和顾文萱的几个弟弟一样,基本全村所有人家他都要去,顾文萱和白景馨就要好一些,他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出去拜年也只需去和自家极为亲近的那些人家。
比如顾文萱就只去了顾铜家、顾杏家、李氏娘家、白景洲家和白景洲爷奶家,白景馨则只去了她爷奶、大伯、二伯家。
去完必须要去的这几家,白景馨就被白景洲送回他们自己家了,顾文萱这个根本无需弟弟们担心她会不会遇到麻烦和危险的厉害姑娘,则是独自一人回的村尾他们顾家。
她到家时,顾老爷子和李氏正跟顾杏一家、顾铜一家亲亲热热的说着话。
顾杏和顾铜都是第一时间来的顾老爷子这儿,虽然顾杏按照习俗,应该明天再回娘家,但她婆家已经没有长辈了,她就算今天回来,房家也没人能说她什么。
再加上她又想明天留在家里,招呼好不容易回一趟娘家的她闺女房春喜,所以打从三年前她闺女出了门子,她就把自个儿回娘家的时间给提前了。
顾文萱进了院子,先是热情地和大家打了招呼,然后就一头扎进厨房,去给大伙儿准备热水了。
根据小原主留下的零星记忆,顾文萱知道,顾铜和顾杏都不会很快离开,他们会在顾文萱家吃完午饭,然后再各回各家。
虽然他们早晨出门前,她娘和婶子就给准备了一大锅红糖水,但他们这两家人都不少,再加上后续还会有其他村民登门,水是绝对不够用的。
她把剩的一点红糖水舀进瓦罐,然后又用大锅烧了满满一锅。
把瓦罐拎进堂屋,给大家的碗里都续上一些,然后再拿出更多的坚果、糖果、点心、果脯、果干待客。
顾老爷子和李氏一直给两家的大人们塞吃的,他们虽然知道顾文萱家富裕了,但却还是不好意思在人家家里随便吃喝。
甚至就连两家的小孩子都被他们约束着,只敢小心地略尝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