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长心头发梗,想说些安慰的话,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这个结果,该是她付出那么多努力应得的,真没想到,她真有醒来的这天。”
“如今,她醒了,您一直久居灵煌庙的目的也已经达了,时机已到,您回京去吧。”
男子目光放空地看了一眼外面,木墙挡住了他所有的视线。
虽然他什么都看不到,也不敢去看。
可他想。
如今的帷帷,肯定神采飞扬,坚强勇敢,光芒万丈。
她再也不会是结局里........那副落魄崩溃的模样了,以后的结局肯定是帷帷想要的。
让她飞翔,别去找她,也别去告诉她那些悲痛的记忆,让她回家吧!
“再等等吧。”
男子扬起一抹让人心疼的弧度,有点悲凉,又有些与荣共焉:“我想离她近一点,见不到她也没关系,等她离开灵煌庙的那天,我再走。”
“等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天了。”
那盏写着愿望条的灯被点燃,火光将信条燃烧殆尽,那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笔、每一画,都发光发亮,像是被赋予了神的力量。
帷帷,
我答应你的事情做到了。
接下来的你尽管往前走,别回头,别心软,别停留.......
-
入夜。
月光照落在沈帷的脸颊上,她托着下颚,望着夜里的灵煌庙,看着悬挂在九重天上的月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在想.......
如果自己没有觉醒,原书中恐怕已经发展到了这一幕,沈帷吵着闹着要主持寿宴,最后请了一群乐妓跳钢管舞,乐妓们穿着吊带,露着大长腿。
抱着一条钢管舞动。
底下的世族小姐贵妇,大惊失色,指着侯老夫人骂出了此生最难听的话。
侯老夫人看着那低俗淫秽的跳舞场面,气得直接晕了过去,醒来后就大喊着要将自己沉塘,也正是这一次,沈帷在谢屿川心中的形象,彻底毁了。
从那以后,原书中的沈帷就开始了作死之路,最后落得受尽欺辱、染病而亡的凄凉下场。
还好,
还好她觉醒得及时。
“姑娘,你在想什么呢?”
沈帷晃过神来,笑了一下:“我在想,现实不是哄妻入骨,而是步步惊心。”
“我在想,我的家乡,那些幻想着来一趟穿越之旅,跟皇子世子谈场轰动恋爱的傻女孩,若是知道我连踏出宅门,都要拼尽全力。”
“若是知道我连拉弓挥剑,都需要用这么大的代价去换。”
“她们的美梦,怕是要碎了。”
碎了好。
碎了好啊。
这个地方,是女子的深渊,千万别想了。
“姑娘,你怎么哭了?”
“没有,我只是太想回家了。”沈帷低头,眨了眨眼睛,泪花顺着睫毛往下滴,滴落在地面上,没有染沾到脸颊分毫。
她太想离开这里了。
她太想找到回家的路了。
可她又知道,有些目标,需要一个脚步一个脚步去迈,她不能心急,要慢慢走,总归有一天,能突破层层迷雾,找到那条路的。
沈帷站起身,让小满自己先睡。
而后两手各提着一只木桶,开始练体能扎马步。
这一练,便是一个时辰。
直到满头大汗,手臂的酸痛感突破极限后,沈帷才打来清水拭擦身体,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闭上眼睛拢着被子睡觉。
第二日凌晨丑时,沈帷睁开眼睛,穿好了衣服,跑去赵姨娘的床铺那里喊人:“赵姨娘,小满,现在是丑时末尾,凌晨两点多。”
“起来了,去高山看日出。”
日出?
赵姨娘跟小满克制住睡意,打了好几个哈欠,终于爬起来穿衣服。
早在白天的时候,沈帷便打听到了后山的情况。
后山有一条登山道,说是登山道其实就是通往山顶的小路,因为归属灵煌庙,山内凶猛的野兽都被官府清理了,还算安全。
沈帷背着一把弓箭、一柄武馆带出来的宽刀,穿着轻便,带着赵姨娘跟小满到了登山路口。
“沈姑娘,这,这么黑.......现在还不到寅时,要上山吗?”
“我有点害怕,咱们不能白天再去吗?”
“而且我,我穿着高绣鞋,走不了这种曲折的路.......”赵姨娘看着眼前那条漆黑的小路,就觉得头皮发麻。
沈帷掏出早已准备的平布鞋,递给赵姨娘:“换上它。”
“它?”
“是啊,换上啊。”
“可是........可是高门贵府的姨娘,不能穿这种粗使丫鬟才能穿的平鞋,刚入府那儿,侯老夫人就训过规矩.......”赵姨娘有些无措。
沈帷定定地望着赵姨娘:“那你还想不想变成独一无二的人了?”
“想就换,不想咱们就回去!”
见沈帷语气严厉,赵姨娘一咬牙,脱下了这双端正仪态、束缚脚步的高绣鞋,换上了平鞋。
那种双脚踩踏在平地的感觉,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
可只需要走上几路,赵姨娘就发现,这种可以迈开大步走、不用担心走快一点就会摔了、扭了的感觉,当真是没办法用言语形容。
这就是安全感吗?
那种脚踏实地的安全感。
赵姨娘再也不用时刻提醒自己走路要慢,要端正,要有仪态了。
“感觉怎么样?”沈帷问。
“我,我不知道怎么说.......就突然敢迈大步了,我之前总担心走不稳,容易滑倒,现在我好像不怕了,我甚至觉得跳一跳也成。”
说着,赵姨娘小幅度地跳了一下。
入侯府这么久,她都找不到小时候穿平鞋的记忆了........原来,是这种感觉。
赵姨娘神情有些动容,笑了一声。
“从山底出发,到山顶,至少需要一个半时辰,现在是两点多,约莫五点半之前能够到达山顶,日出在六点左右,时间刚好。”
“赵姨娘,小满,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