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生活像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他也没有低头。他将宋晓怡临别时的每一句叮咛都镌刻在心底,依靠她遗留的寥寥物品,加上自己课余时间拼命打工攒下的每分钱,尽管日子过得紧巴巴,步步维艰,但那份不认输的韧劲让他挺直了脊梁,让梦想的天秤不曾倾斜,硬生生地把那条布满荆棘的学习之路走到了尽头。日复一日,生活依旧滚滚向前。
然而,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在袁格立猛然闯入的瞬间,仿佛脆弱的纸张被猛然撕裂。
宋晓怡从未向袁术提及与林家那纷繁复杂的过往纠葛,这让袁术对久未谋面的袁格立只剩下困惑与一丝不满。对于他们过去的种种,袁术就如同面对一张空白页,一无所知。
直至亲眼目睹袁格立手握重权,富甲一方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无数猜测与疑问。
“妈,我问了多少次为什么我没有爸爸,你总是避而不谈。”
“如今,爸爸找上门来,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的存在并非偶然。”
“听说,我还有一个哥哥,这么说,我是那段错误恋情的产物,对吧……”
语落,袁术英俊的脸庞滑下一滴晶莹的泪珠,他急忙用衣袖轻轻抹去,声音细若蚊蚋,掩藏着极力压抑的情感:
“妈,我听你的,这里的一切,我都不贪图。”
“我会靠自己,专心致志完成学业。”
语毕,他轻轻吸了吸鼻子,起身走向浴室,孤独而坚定的背影渐行渐远。
另一侧,在袁格立布置奢华的房间中,管家福伯恭敬地站在身着华丽丝绸睡袍的袁格立面前,汇报近况:
“老爷,少爷选择了您的那辆低调的揽境作为代步工具。”
此时的袁格立正享受着私人按摩师的服务,缓缓说道:
“他对袁明那些炫目的跑车没兴趣?按理说,年轻人都会对那些玩意儿着迷,不是吗?”
想到袁术在别墅内那份超脱的神情,福伯不禁轻笑出声:
“少爷似乎只是随口一提,可能是看到价格被吓到了,最后挑了最不起眼的那辆车。”
闻言,袁格立睁开双眼,轻轻叹了口气:
“这几天观察下来,他对我们的过往似乎一无所知,宋晓怡一定什么都没告诉他。”
“他心性纯良,看样子,我得亲自引导他走上正道!”
福伯连忙点头应允:
“少爷毕竟是您的亲儿子,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袁格立点头认可,随即吩咐道:
“好了,你先下去吧,如果他有什么需求,尽量满足他。”
“是,老爷!”
福伯恭敬退下,心中却是波澜起伏。
原本还担心明少爷回家后发现家中多了袁术会引发什么风波,但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袁术的单纯和不多心计令他颇为意外。
不过,明少爷的脾气一向难以捉摸,一旦知晓家里多了人,少不得一番折腾。
小少爷,他会不会因此陷入尴尬的境地呢……
福伯自嘲地摇摇头,觉得自己的担忧或许多余,当前首要之事,仍是全心全意侍奉老爷和小少爷,确保他们的安宁无虞。
可谁又能料到,在那样昏暗逼仄的小牢房里,袁明的内心竟像一盏穿透重重黑幕的明灯,清澈透亮,照亮所有隐秘与真实的边边角角。
那一晚,监狱的深处,大家围成一个圈,就像一群渴望光明的小飞蛾,紧紧簇拥着一台小小的电视,屏幕的光芒中,所有人共同见证了京海文博会开幕式的辉煌瞬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感觉,既有对外面世界无尽的向往,也有对自己处境苦涩的自嘲。
林瑞麟与袁明,两个正当盛年的小伙子,因各自的缘故被囚禁在这四面高墙之内,相互为伴。疲惫如潮水般汹涌袭来,两人口中哈欠连连,眼神交汇中满是疲倦与不甘。
“今晚,我们的父亲或许正置身于那些耀眼的光芒之中。”林瑞麟的嗓音低沉,透露着些许力不从心,言辞间流露的是对自由生活热切的渴望和对家深深的思念。
袁明的眼皮沉重如厚重的帷幕,几乎遮挡住了世界的所有光亮,他淡漠回应,语气里有着超越年龄的淡薄:“那种场合,我从来就不感兴趣,无聊极了。”
林瑞麟轻轻用肘推了推袁明,眼神示意他看电视,“瞧,镜头转到观众席了。”
袁明费力地抬起眼皮,随意地望向屏幕,“嘿,你爸!就在那!”
林瑞麟抿紧嘴唇,心中五味杂陈。这时,袁明锐利的目光捕捉到另一人,“林天?他怎么会和郑家人坐在一起?是你爸妈带他去的吗?”
林瑞麟心头像被打翻了五味瓶,看到林天,就像一把尖刀深深刺进了他最敏感的地方。他在心里怒吼:“林天,你还要演到何时?你的那些小把戏,我早已看得一清二楚!是你,一步步把我挤出了林家的大门!”
林瑞麟咬紧牙关,心潮起伏。他不由得想,如果不是林天,现在坐在那个荣誉位置上的可能就是自己,聚光灯会打在他的脸上,他会展现一个完美而得体的笑容,而不是像林天那样一脸愁容。
转瞬之间,林瑞麟注意到叶惠英轻拍着林天的背,神情温柔中带有几分祈求,而林天却显得不耐烦,叶惠英在林天转头的瞬间,只能无奈地笑了。林瑞麟在心里冷笑道:“演给谁看呢?你那些小算盘,谁不明白?”
袁明猛地开口,打断了四周的低语,话语里隐约透着一丝不易捉摸的小心:“我察觉到啊,林天和林家之间那道藏着的秘密鸿沟,似乎还没被真正的温暖给填补起来呢。”他视线扫遍人群,就像个探员在探寻那些掩藏在表象下的细微线索。
林瑞麟一听,嘴角扯出一抹几乎难以察觉的冷笑,冷冷地吐出一个字:“装。”这话说得干脆利落,满是对林天的鄙夷和不屑溢于言表。
袁明一听,脸上闪过一抹讶异,心里暗暗懊恼。尽管他和林天历来不对盘,视对方为前行路上的拦路石,可若论起伪装和心机,林天在林瑞麟跟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他暗自庆幸这些腹诽没被林瑞麟听见,不然他们在这困境中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份同舟共济的感觉,恐怕立刻就要烟消云散了。
正当氛围变得微妙,袁明打算低下头,避开周遭的纷纷扰扰时,忽然间,他的眼睛瞪得圆滚滚的,好像看到了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东西。与此同时,林瑞麟也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眼里满是惊异和不解。
“那……那不是袁叔叔吗?站在他边上的那个不认识的人又是……”林瑞麟的话语里充满了疑惑和猜疑,目光牢牢锁定在远处那两个引人注意的身影上,脑海里飞快地旋转,试图找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袁明的脸色霎时变得极为难看,屏幕上闪过的那一幕如同重锤,击碎了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镜头闪过,袁明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父亲——袁格立,正与一个年轻男子谈笑风生。
前所未有的惊恐与愤怒如同野火在袁明心中熊熊燃烧,“他是谁?凭什么坐在我爸旁边?”他的声音虽小,但每个字都带着怒气。
林瑞麟赶紧握住袁明的手,试图安抚他激动的情绪,“明哥,先冷静,我们联系家里问问具体情况。”
袁明点点头,起身打算找个地方联系。
大约半小时后,孙墨出现在袁明跟前,袁明的眼神复杂,近乎是在质问:“文博会上,坐在我爸旁边的那个是谁?”
孙墨慢慢垂下了眼帘,眉头不经意间泄露了一抹难以描述的沉重,声音里满载着无奈,他缓缓说道:“老袁总做事总是考虑周全,话不多,但只要用心,猜个八九不离十。”
袁明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在他的胸腔里翻腾,激起了情感的汹涌波涛。怒火腾腾升起,就像是往火上浇油,让他眼中的世界猛然颠倒,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而摇曳。
这波情绪的冲击肯定能让他立刻崩溃,瘫倒在地。“这才几天啊?袁格立就迫不及待了吗?”他低声自语,言语中夹杂着难以置信和心痛。
一瞬间后,他像是从恶梦中惊醒,眼中闪现出一丝恍然大悟的光亮,“不对,不对……那年轻人看上去已经二十好几。”
“袁格立,你的‘能耐’真是够大的!”袁明无力地靠回到椅背上,头顶昏黄的灯光洒落,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映出一片凄清,好像时光的无声责问,或是命运的冷笑。
孙墨叹一口气“据我所知,对于老袁总来说,这也是无心插柳的结果。那小伙子看起来对世上的一切浑然不知,甚至不知道流淌在他血脉中的,是与袁家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他只是一个刚步入社会的大学生,怎么能和您——商场上的策略高手,时代的弄潮儿相提并论呢?”
但袁明的面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阴郁,嘴角扯出一抹复杂难懂的苦笑。“人生就像一场戏,那些以为只会在电视剧里上演的狗血情节,如今却悄悄在我袁家的舞台上开演了。”他的话里带刺,更像是自我嘲笑。
“老袁,我这是在警告你,也是给自己留最后一份尊严。”袁明的话,既是一记警钟,警告对方不要轻举妄动,也划出了自己的底线,表明了他的忍耐极限。
京海文博会的夜晚虽然已深,展览区依旧灯火通明,每一束光都像织梦者的神来之笔,描绘出创意与激情交织的未来景象。
但在这些璀璨光芒的掩盖下,隐藏着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与阴暗,那些隐蔽角落里的暗流,似乎在讲述着另一个未曾公开的故事,一个关乎权力、欲望,以及家族恩怨的真实故事,静静地,在灯火阑珊处展现开来。